()東宮。
枯黃的草場上,五個小太監正在陪著皇孫玩蹴鞠,饒是大冷天的,每個人都跑出了一身汗。
“元寶。”太子走進蹴鞠場中,一手便抓住了蹴鞠。
“父王。”元寶回過頭,見是太子,拿手背抹了抹臉上細細的汗便朝太子奔過來。
太子一把抱起元寶,從福全手中接過帕子把元寶的小臟臉擦乾淨,又伸手把元寶衣裳裡頭被汗浸潤的綢子汗巾扯出來,福全遞上來一張乾燥的汗巾,重新給元寶塞好。
“今日踢得如何?”
“當然好!我踢進了七個球,他們都跑不過我。”元寶滿臉是自豪。都說早產兒打從娘胎裡帶著不足,元寶的身體卻一直都很好,不僅長得比同齡人高大,連體力也強許多,在蹴鞠場跑半個時辰也不覺得累。
太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掃了一眼身後陪玩的小太監們,這五個小太監與元寶略年長一些,都還是滿臉稚氣。
“如今有了玩伴,是不是覺得熱鬨多了?”
元寶搖了搖頭,沒有看太子。他的睫毛很長,一垂眸,長長的睫毛便在他白皙的小臉上投出一片陰影,睫毛微微一動,太子便知道他在眨眼睛。
“覺得東宮還不熱鬨?想什麼,告訴父王。”
“父王,你能把溶溶姑姑接進東宮嗎?”
太子眉峰一動,目光微微一滯,“溶溶姑姑?”
“嗯,”元寶仰起臉,露出一個很溫柔的笑,“就是元初叔叔的丫鬟。”
“你才跟她說過一次話,就想把她接到東宮來?”太子蹲下身,兩手搭著元寶的肩膀認真地看著他的臉。
元寶的臉蛋還掛著嬰兒肥,圓嘟嘟地很可愛。
“溶溶姑姑救過我,父王你忘了嗎?就是元初叔叔的莊子上,”他毫不猶豫地仰起臉看著太子,用稚嫩的聲音理直氣壯的說,“何況,這跟說話的次數沒有關係,元蕤姑姑跟你說了那麼多次話,你也不想把她接到東宮來。”
這鬼機靈!太子的眉峰一跳,看著兒子,卻是無奈的笑。
“父王,可以嗎?”
太子對元寶提出的要求從不敷衍,不管元寶提什麼問題,他都會把元寶當做大人一樣,認真的回答。
“她是元初叔叔的婢女,所以父王不可以隨意把她接進東宮。”
元寶毫不在意,反是高興地猛抬起頭,“那我去同元初叔叔講,隻要他答應就可以嗎?”
“我下次會問他,”太子麵無波瀾的換了話鋒,“踢了這麼久的蹴鞠是不是餓了,帶著你的跟班們下去吃些糕點,父王去書房處理些政事再過來。”
“父王,你還沒回答我呢。”元寶不滿地提醒道。
太子揉了揉元寶的腦袋,依舊不回答他的問題,起身離去。
元寶偷偷看向站在一旁的福全,等到福全朝他點了頭,他才展顏一笑蹦蹦跳跳地跑去吃糕點。
福全正望著小皇孫的背影欣慰一笑,冷不丁聽到太子低沉的聲音飄進耳朵。
“滾到書房來。”
福全心頭一跳,趕緊收斂了笑意跟在太子身後往書房走去。一關上門,福全獨自對著太子那張冰封陰沉的臉,頓時發毛。
“殿下。”福全啞著嗓子喊道,隨時準備著書桌上那個茶壺砸到腦門上來。
“今兒這些話是不是你挑唆元寶說的?”
福全的臉頓時皺到了一處,“冤枉啊,殿下。元寶殿下年紀雖小,可他是殿下的兒子,最是有主見的一個人,哪裡會受老奴的教唆?殿下這話,實在是太冤枉了。”
“哼,”太子冷笑,“這幾日朝中事多,可你彆以為你的小動作能瞞過我。老實交代,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
“這事……那日元寶殿下想辦法讓老奴帶他去找溶溶姑娘。老奴知道這太不合規矩,所以老奴回絕了元寶殿下,隻是元寶殿下實在是一再央求,老奴才說這事需要太子殿下允許才行,元寶殿下向老奴求助,老奴不得不從啊!”福全舔著個笑,小心翼翼地窺著太子的目光,發現太子的表情雖然冷峻,目光卻根本沒在看自己,頓時安下心來。
不允許任何人因為元寶的年紀小而敷衍元寶,這是太子對東宮所有人下的死命令,東宮之中所有人,都把元寶認認真真當主子侍奉,在東宮,除了太子,元寶同樣可以發號施令。
太子的確在想彆的事,“元寶真的很想把那個女人接進東宮?”
“是,這種事情老奴哪裡能教唆得來?”福全這會兒真是掏心窩子在說話,“元寶殿下的性情,難不成殿下會不知道嗎?從他出生到現在還是他頭一回開口說要誰。”彆說是要什麼人,就是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元寶都從來沒開口要過。
太子的心口微微一跳,其實也不是元寶第一次開口,在元寶剛學會說話的時候,他開口問太子要過娘親。
砰——
太子握拳打在了書桌上,指尖捏得發白。
“殿下?”
“陪我去一趟靜寧侯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