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1 / 2)

()搬離了侯府,溶溶的日子徹底清淨了下來。

半月來,溶溶住在槐花巷養腿傷,恢複得很快,琉璃中間來過兩次,仍是夜裡來,查看一下腳傷、囑咐幾句就匆匆離開。春杏性子好又勤快,很快就與院子裡的繡娘們熟絡了,在外頭聽見什麼新鮮的事,就跑回來跟溶溶說,倒也熱鬨。

繡坊的飯菜不差,但跟侯府比差遠了,春杏常說吃不飽,好在她隔三差五的要回侯府給溶溶拿藥丸,韓大娘會給她裝一個大食盒,裡麵有糕餅有肉脯,能解解饞。

如此一想,贖身後的日子萬事順遂,唯一鬨心的是,溶溶的哥嫂又來京城看了溶溶。

這兩人素日好吃懶做的,腦子還夠靈光,先是找去侯府,然後被人指路來了槐花巷。看著站在自己榻前的一男一女,溶溶隻覺得一陣頭疼。

“溶溶,你的傷怎麼樣了?不會落殘疾吧?”薛大成問。

原主生得這樣好,哥哥薛大成自然也是不差的,五官端正相貌堂堂,正是因為這副好相貌,嫂子翠荷才會嫁給他。可惜這位哥哥不會種田也沒什麼頭腦,拿著翠荷的嫁妝折騰小生意賠了個精光,後來爹娘死了,上有祖母要養,下有兩個兒子要喂,家裡的三畝薄田被賣得隻剩下一畝,交給祖母撿來的孫子種,自己則帶著老婆隔三差五來找在侯府當差的妹妹要錢。

上次溶溶把話說得絕,這回他們倆來,溶溶依舊板著臉。

薛大成雖然沒出息,從前跟妹妹薛溶溶的關係其實不錯,要不然原主不會一次又一次掏銀子給他們。但現在妹妹並不是從前的妹妹,薛大成縱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對著溶溶冰冷的臉,真是一句都說不出。

“妹子,你住這地方租金貴不貴?”薛大成乾巴巴的問。

“還成。”溶溶不鹹不淡。

翠荷瞅了一眼在旁邊忙活的春杏,忍不住道:“妹子你到底攢了多少銀子?還請得起丫鬟?”

“春杏是侯府的丫鬟,我是在侯府為了護主受的傷,主家可憐我,讓春杏照顧我一陣子,等我腿好了,春杏就回去。”

“這樣啊。”薛大成和翠荷一起點頭,心懷鬼胎地互相看了一眼。

訕訕笑了幾聲後,翠荷問:“那往後你就住這兒不回鄉了?”

“我既不會種地又不會插秧,回鄉做什麼?”溶溶淡淡道。

“是,是。”從前薛大成夫妻來找妹妹,都是翠荷在旁邊聽著,薛大成說。但今天妹妹這態度,對薛大成愛答不理的,簡直是距他於千裡之外,說十句話有九句是不會回應的,相反對翠荷還客氣些。

翠荷見狀,“那你不回去瞧瞧?你祖母和侄子可想你了。”

溶溶微微蹙眉,她對薛家人沒有什麼感情,對這兩個隻知道要錢的兄嫂更是厭惡,但她是借著原主的身子重活的,無論如何都是承了原主的情,原主的雙親已經過世,祖母該她奉養的。

“我這腿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暫且回不去,煩請嫂子幫我給祖母磕頭賠罪。”說罷,溶溶從枕頭底下拿出荷包,掏出幾串錢遞給翠荷,“我如今還不寬裕,哥嫂借我贖身的錢一時還不了,這些錢拿回去給兩個侄子買點零嘴兒。”

“行。”翠荷爽快地收下了,從薛大成的背簍裡掏出兩個黑黝黝的陶罐,聞著一股酸臭味。

溶溶捂住鼻子,“這是什麼?”

“這是祖母給你做的酸筍,你小時候最愛拿這酸筍就著窩頭吃!”薛大成一開始還挺得意的,眼見著溶溶嫌棄的目光,頓時泄了氣,“你是過慣了好日子,不吃這些窮酸東西。”

說著就把陶罐裝回去。

溶溶忙道:“放下,我隻是鼻子不太舒適,一時聞不慣,酸筍佐粥是最好的。”

“那可不是,我在家時也最愛吃這個,和饅頭一塊吃可好吃了。”春杏也笑著插話道。

因著酸筍的事,溶溶對薛大成客氣幾分,薛大成趁機道:“從前你三五月就要回一次,這一直不回的,過年總得回去吧?”

“對啊,溶溶,金窩銀窩不如咱自己的狗窩,回家過年成嗎?”翠荷也眼巴巴地望過來。

溶溶見他們倆好似很急迫要自己回去似的,心中微微詫異,轉念又想,許是家裡缺錢,想等著溶溶回去正好借著祖母訴苦要錢呢!

薛大成夫婦到底占了三分理,那個家雖不是景溶的,卻是薛溶溶的,總是要回去看看。

思忖片刻,溶溶終是鬆了口:“若是我的腿傷好全了,今年就回去過年。”

薛大成和翠荷得了溶溶準信,頓時大喜過望。薛大成道:“我打聽好了,咱們村東頭的楊大叔年底會送一車山貨來京城,到時候我跟著一起跑車送貨,再接你回去。”

溶溶兩世都沒有獨自離開過京城,有薛大成接自然是好,要不然她哪裡找得到路回鄉。

當下又說了會兒閒話,薛大成夫婦怕時間耽擱久了,便起身離開。

溶溶吩咐春杏送了一罐酸筍給隔壁的繡娘們,春杏說她們都很喜歡。晚上春杏去繡坊提了飯回來,溶溶試著拿酸筍就飯,果真爽口好吃。

日子一天一天流走,等到天罡斷骨膏上足三十日後,溶溶終於可以下地行走了。

在床上躺著養了那麼久,整個人都快養廢了。

昨日她列了個單子讓春杏出去采買,買回來一些果脯、糯米麵、玫瑰蜂蜜,還有蒸籠和模具。溶溶讓春杏去院裡的廚房生火燒水打下手,自己則和麵發麵,一個時辰後,蒸出來一籠香氣四溢的玫瑰香糕。

“姑娘手真巧,聞著比侯府廚子蒸的糕點還香呢!”春杏提著蒸籠的竹編蓋子,眼睛都看直了。

溶溶笑而不語,侯府廚子固然不差,可她這手藝卻是要跟禦膳房的師父一較高下的。

“你嘗嘗。”溶溶衝春杏努了努嘴。

“我先吃?”春杏驚喜地望向溶溶,見她點頭,這才放在蒸籠蓋子,拿帕子擦手,抓起一塊香糕。因為剛出籠的緣故,香糕有點燙,春杏將香糕在兩隻手掌間扔來扔去,等到手指不覺得燙了才咬了一口。

“好吃!”春杏不識字,連說書都沒聽過幾回,香糕吃到嘴裡,無需用力,隻稍微抿了一下就化在口中,軟軟的、糯糯的,像上回在侯府吃到了冷糯米糕,但是比那糯米糕更細膩,再加上有玫瑰的清香,感覺特彆清爽。

溶溶見春杏因為自己做的糕點那麼激動,自己當然也開心。

哪個廚師不希望自己的菜得到食客的認可呢?

“這一盤你留著吃,剩下那些你給院裡其他人送過去,算是感謝他們這段時間的照顧。”

溶溶傷了腿成天在床上躺著,一應事情都是春杏在做。春杏再勤快,也隻是個小丫鬟,打掃漿洗全是她,忙得腳不沾地。素日裡許多事都是同院的繡娘們幫襯著,許多時候還是她們下了工幫著溶溶和春杏從繡坊裡給她們帶食盒,除了她們,外院的夥計們也出了不是力氣。溶溶還沒下地的時候就已經想好要感謝他們了。

“都送了,那姑娘吃什麼?”

“還要蒸第二籠呢!”溶溶說完,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動手做第二籠。

這一籠她做的比第一籠更花心思,杏仁磨成粉混進麵裡,香糕用模具做成花朵的形狀,一朵一朵擺在蒸籠上。百姓活不了貴族那麼精細,京城市麵上賣的糕點模具都很簡單,沒有玫瑰型的,隻有最簡單的五瓣花,饒是如此已經很好看了。

溶溶讓春杏把灶膛裡的柴取出來一些,改成小火,因此這一籠比上一籠多蒸了一炷香的時間。

“還不錯。”溶溶端下蒸籠,看了一眼裡頭清香四溢的花朵,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抬頭就看見春杏眼巴巴地看著這裡,“想吃?”

春杏乾笑兩聲,不好意思的抿著嘴巴,道:“我吃夠了,隻是覺得姑娘做的糕點比侯府廚房的還要好呢!”

溶溶自己嘗了一個,點了點頭,這才取了五個裝到旁邊的小食盒裡,將蒸籠推給春杏:“喏,這些都是你的了。”

“多謝姑娘。”春杏到底還是個小姑娘,方才推拒說吃飽了,這會兒溶溶給她,立馬就遮掩不住喜色了。

“春杏,如今我的腿也好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侯府?”春杏是侯府的丫鬟,謝元初可憐她傷了腿,才讓春杏出來照料,如今她腿傷已好,沒有再留著春杏伺候自己的道理。

春杏正在吃香糕,猛然聽到溶溶這話,頓時僵住,旋即猛烈咳嗽起來,竟是卡著了。

溶溶急忙上前替她拍背,待她把喉嚨裡堵著的東西都磕出來了,才把茶碗遞給她:“慢慢喝。”

等到完全順過氣,春杏撲通一聲跪在溶溶跟前,哭著說:“姑娘,彆送我回去。侯府的人嫌棄我是莊子上來的,都不理我,連乾粗話的婆子都笑話我。從前姑娘在侯府,彆人瞧著姑娘的麵子還稍微收斂些,現在姑娘出了府,我再回去豈不是被人作弄死。”

“侯府是講規矩的地方,蓁蓁是我的好姐妹,往後你若是吃了虧,可去找她。”溶溶把春杏扶起來,細細同她分說,“你是侯府的丫鬟,沒有留在我這邊的道理。再說了,你瞧瞧我呆的這地方,哪裡還養得起丫鬟?”

“我不用你養,是世子讓我伺候你的,侯府會給我發月錢。”

“那不就對了,侯府給你發月錢,你當然要回侯府。”

春杏倒是振振有詞:“世子隻說讓我伺候你,沒說讓我什麼時候回府。姑娘,你就容我住在這裡吧。”

“可是……”

春杏是個機靈的,見溶溶有所鬆動,忙道:“姑娘,我的身契還在侯府,若是侯府來要人,我跟他們走就是了。”

溶溶見她滿臉期待的樣子,本想今日就讓她回侯府的事,話到嘴邊又收回去了。

“這些香糕是送給誰的?”春杏問。

“給梅老板送去的。梅老板幫我很多忙,如今我好了,自該過去答謝。”

“要我陪你去嗎?”

溶溶搖了搖頭,“咱們今兒忙活這麼久,把廚房搞成這樣,你把廚房收拾乾淨。梅老板住得近,我自去一趟就是。”

“好。”春杏捧著手中一籠玫瑰香糕,爽快地應了下來。

溶溶雖說才能下地,但那天罡斷骨膏真是世間罕有的靈藥,走起路來絲毫不覺得自己曾經有過腿疾。

梅凝香的宅子緊靠著繡娘們的小院。溶溶提著食盒,往前走了幾十步就到了。雖是相鄰的宅子,瞧著格局也差不多,但這邊的宅子裝修得頗為氣派,黃梨木的大門,門上還掛著一塊牌匾“梅宅”。

溶溶心裡又是一陣豔羨,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擁有一座宅子,上麵掛一塊“薛宅”的牌匾。

哂笑過後,她便上前扣門。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

開門的是一個穿著灰藍色錦袍的年輕男子,挺直的身板,淡漠的眼神,給人很冷淡的感覺。溶溶沒想到梅凝香的宅子裡會有男人,頓時微微一愣。

“姑娘找誰?”

聽男子的語氣似乎是這裡的主人,但梅凝香素日並不梳婦人頭,他們……

“我找梅老板,我是她在隔壁院子的租客,之前梅老板幫我許多忙特來感謝,我叫薛溶溶,煩請通傳一聲。”

那男子目光從溶溶臉上劃過,沒有言語,將宅門打開,“進來吧,她在家。”

溶溶提著食盒跨進宅子,那男子關上門領著溶溶往裡走去,走到正堂前往裡一指:“就在裡麵。”說完,也不等溶溶應聲,自己就回了外間的屋。溶溶隻得自己穿過正堂,頓時眼前一亮。

內院是一座小花園,雖是冬天,花園裡種的花木都沒什麼生氣,但園子打理得乾乾淨淨。除此之外,花園裡還用竹子搭了秋千架和涼亭。為了擋風,涼亭四周裹了好幾層紗幔,裡麵擺了一張繡案,梅凝香正坐在裡麵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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