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1 / 2)

()皇後陪著元寶用過午膳,祖孫倆扯了會兒閒話,便哄著他在坤寧宮午睡。

元寶閉上眼睛沒多久,皇後就立刻擺駕前往養心殿。

還沒到養心殿,就聽到裡頭有人在唱悠長婉轉的小曲兒。皇後臉一沉,身邊的安茹立刻會意,上前低聲道:“近來翊坤宮的嶽常在很得皇上喜歡,便是晚上沒有翻牌子,中午也要到養心殿來伺候的,每日都要見一見。”

“誰高興管她是什麼人?”皇後哼了一聲,“回頭你去敬事房傳句話,叫他們彆壞了規矩。”

皇後說的簡單,安茹卻了然了。

等到敬事房那邊得了這句話,往後這嶽常在是彆想在宮裡過舒坦日子了。

這幾年其實皇後都不太招呼後宮裡這些鶯鶯燕燕了,怪隻怪這嶽常在倒黴,在皇後娘娘鳳顏不悅的時候闖進來。

守在養心殿門口的太監一見鳳駕,立即進去通傳。皇後卻等不及了,徑直往裡頭走去,守在門口的侍衛宮人,無一人敢上去阻攔。

通傳的太監剛回了話,皇後前腳就邁進了養心殿。

正巧撞見皇帝坐在書桌前,懷裡坐著個披頭散發的嬌俏佳人,正纏著皇帝在撒嬌。

“滾出去。”皇後冷冷道。

那小美人嚇了一跳,忙從皇帝懷裡站起來,連吭都不敢吭一聲,低著頭撿起地上的衣服跑出去了。

“火氣這麼大,還在擔心禎兒的傷?”皇帝站起身,親自扶著皇後坐下,給她倒上茶,“朕讓黃德勝問過給他包紮的太醫了,傷的都是皮肉,他底子好,過不了多久就能恢複。”

皇後冷笑:“你兒子被人刺殺下落不明,你倒樂得在這裡尋花問柳聽曲看戲的,天下有你這麼當爹的麼?”

“你倒是想管,問題是他讓你管麼?京城都快叫我們翻了個底朝天,也沒他的影子。”皇帝無奈地歎口氣,“他這性子,隨你,太倔,認準的事兒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確實是隨我。若是隨你,見一個愛一個的,我也就不發愁了。”

皇帝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乾咳幾聲,“你這麼急匆匆的過來,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也沒出什麼事,我就是過來知會你一聲,你給劉禎選那姑娘,可能成不了。”說到這裡,皇後殺氣騰騰的臉露出些沮喪。梁慕塵那姑娘她真是挺喜歡的,模樣好看,性格也好,不像京城裡這些貴女一樣自視甚高、目空一切。這樣的姑娘,沒能做兒媳婦,實在可惜。

皇帝聞言,完全不相信皇後的說辭,笑著搖了搖頭:“你呀,就是太閒,沒事瞎琢磨。朕問你,這話是禎兒親口跟你說的?”

“他沒說,是元寶說的,但我覺著這意思也差不多了。上回他在禦花園跟他那丫鬟眉來眼去的我就瞅著了,他要是對梁慕塵有意,就不會當著人家的麵牽手了。”

“那個丫鬟的事朕有所耳聞,聽說長得很漂亮……”

皇後適時翻了一個白眼。

“……隻要禎兒還喜歡美人,這就出不了什麼大事,喜歡就喜歡吧,東宮那麼大,怎麼會連個丫鬟都留不下,封個承徽、良娣的,若是將來有生育,封個側妃也無妨的。至於威遠侯府,朕已經拿他們當親家看了,你不用擔心,這事我會讓他點頭的。”

“你要逼他?”皇後聽皇帝說得這樣有把握,斜睨了皇帝一眼,抿了抿唇。帝後二人做了幾十年的夫妻,攜手共進過,也暗中過過招,彼此的手段都了如指掌。聽到皇帝說要讓太子低頭,皇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彆做得太絕,損了父子情分。”

皇帝聽得一臉無奈,“用得著你說嗎?朕跟自己的親兒子做絕了做什麼?放心吧,朕有殺手鐧。”

“什麼殺手鐧?”皇後好奇追問,“說來聽聽。”

皇帝顯然是不想說的,但皇後追問得緊,便笑道:“你忘了,咱們的寶貝元寶還沒有進玉牒呢!”

“你是說……”皇後立即會意,猛拍了一下桌子,“我說你當時怎麼死不鬆口,原來你等著這兒,陛下,可真有你的!”

“這事你可千萬不能說出去,我會親自跟禎兒談。”

“放心吧,我不是老糊塗。”

……

回到東宮的這十日,溶溶過得十分愜意。太子不在,玉華宮裡隻有她和元寶,說話做事彆提多自在了。這陣子她沒往梧桐巷跑,一則太子不在東宮,她總要守在這裡,讓元寶一回來就見到她,二則,她才剛找到兒子,哪裡舍得了他,恨不得時時刻刻抱在懷裡。可惜皇後每日都要派人把元寶接到坤寧宮,叫溶溶白天成了望子石。溶溶在東宮枯坐著無事,便開始試著寫她的話本子。沒下筆的時候,覺著自己已經想得極好了,隨時可以開寫,真正開始寫的時候,才知道要寫出楊佟那麼厚的書稿有多艱難。寫了整整十日,溶溶刪刪改改,方才寫了兩頁書稿。

“千歲爺回宮!”

午後,溶溶正在整理回看自己寫好的開頭時,忽然聽到外麵傳來福全熟悉的聲音。

太子回來了?

應當是刺客的事解決了吧,也不知道他手上的傷好了沒有。他是玉華宮的主人,福全都在外頭通傳了,溶溶自然要迎一下。她忙把手裡的書稿疊好收起來,急急往外去,剛走到正殿,就看見他高大的身影跨了進來。

外頭日光很亮,溶溶站在屋裡看去,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衣飾,隻看得到漆黑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

“給千歲爺請安。”溶溶朝他福了一福。

他頓住腳步,眸光落在溶溶身上:“元寶呢?”

“千歲爺不在的東宮的時候,皇後娘娘每日都會派人接元寶殿下進宮。”其實,皇後還想把溶溶也叫進宮,這樣元寶晚上可以直接歇在坤寧宮,隻是安茹提起的時候,元寶根本不接茬,隻能作罷。

“嗯。”他應了一聲,坐到了正當中的椅子上。

溶溶這才抬眼望過去。

今日他穿的紅色錦袍比素日穿的那些隻繡暗紋的要隆重許多,正麵繡了五爪金龍,袖口上亦有金色繡花,單是這般已是貴氣逼人,腰間還是束著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帶。他這人慣把腰帶紮得緊一些,更顯得肩寬身窄。

論理,他一坐下,立即就要奉茶的,偏生他們說這兩三句話的功夫,方才簇擁著他回宮的那些人都不知退到哪裡去了,連福全都沒影子。

難不成自己要給他奉茶麼?

溶溶把心一橫,稟道:“奴婢正在為元寶殿下整理春衣,若是千歲爺無事,奴婢便回去繼續當差了。”

他目光微冷:“有事。”

有事?

溶溶的心砰砰直跳,差點跳出胸口,我又不是你的丫鬟,你有事,你找福全去。

可惜她隻敢在心裡說這些,隻能忍著不滿道:“千歲爺有何吩咐?”

“更衣,拿一套寬袖的袍子過來。”

“是。”溶溶下意識地瞥了他身上那套紅色龍袍,心道這衣裳的袖子確實比他平時穿的那些還要窄些,難不成他在那莊子上缺衣少食,連件合適的衣裳都沒有麼?

溶溶跑去內殿,找出了一件玄色常服,是他素日穿慣了的樣式,前胸後背的雲龍紋都是用黑色絲線繡的。

見溶溶捧著衣服出來了,太子站起身,攤開手讓她更衣。

先是解腰帶。

因怕了他這人,溶溶故意弄錯兩次才將那羊脂白玉帶順利解下,接著便是衣袖,雖然袖子有些緊,溶溶稍微著力便將左手手臂的袖子順利扯了下來,隻是在袖口拉到他手掌的地方動作放緩了許多。他的左手手掌已經沒有纏繃帶了,隻是在掌心有一道新長好的刀傷,看著觸目驚心。

接著是右手,溶溶才將袖口往下拉了一點點,就看到裡頭的白色繃帶被血浸紅了。

“千歲爺?”那血雖然洇得不多,卻非常刺目,溶溶頓時嚇了一跳,“我這就去傳太醫。”

“不行。”太子斷然拒絕,命令道,“接著脫。”

“是。”溶溶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幫他。

可知道他裡頭的傷口在流血,哪裡還能下得去手。

她的手一動,就看見他的眼睛微微抽動一下。

一定很疼吧?溶溶又很沒骨氣地心疼起他來。

“你等等。”溶溶不等他應下就跑回屋,取了一把剪刀,不由分說就把他右手這截袖子剪開了。

他的目光飄到那半截袖子上,“這衣服聽說是尚衣局三十個宮女做了三個月才繡好的,沒想到就這麼折在你這兒了。”

溶溶氣急,她是在幫他,他倒心疼上衣服了?

“那邊的第三層櫃子裡有傷藥和繃帶,你拿過來,重新幫我上過。”

“奴婢手腳粗笨,又不識貨,還是去請福全公公來伺候爺吧。”溶溶終於把肚子裡的氣發出來了。

太子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福全有事,就你了。”

真是拿他一點轍都沒有,雖然不願意,到底看著他手臂上兩處滲血的地方心軟了,起身照他的吩咐去取了傷藥和繃帶。拿著剪刀像依樣畫葫蘆地把他的繃帶剪開,剪刀剛一碰到繃帶,溶溶才發現這繃帶包紮得實在太緊了,得把剪刀的棱子壓進肉裡才能剪。可他的手已經滲血了,哪裡還能這樣壓著剪。

“直接剪吧。”他倒是不太在意。

“殿下都傷了十日了傷口還在滲血,還是快傳禦醫吧。”溶溶幾乎是在求他了。

太子聽著她的聲音幾乎帶著哭腔,扭頭看她一樣,表情愈發輕鬆,像是在對溶溶解釋一般,又像在自說自話,“朝野上下都隻知道我傷了左手,如何能宣太醫?我今日已經去宮中和內閣都走了一遍,告訴他們我無礙了。”

外頭的人不知道太子受了這麼重的傷?

溶溶一愣,旋即恍然。

太子畢竟位高權重,盯著他的人太多,若是叫人知道受了重傷,指不定有異心的人會趁機添亂,再搞出什麼刺殺。他兩隻手都傷了,真有厲害的刺客來了,未必還能防住。

況且,之前刺殺的事傳得滿城風雨,說什麼的都有,有人說太子性命垂危,有人說太子被砍斷了一隻手,還有人說太子強搶民女才被人家的夫君當街刺殺。雖然太子素日名聲不錯,但很多事情一旦沾染上了桃色,那傳得可就比好事快多了。他今日去滿朝文武麵前晃悠了一圈,難怪他讓人把繃帶纏得這樣緊,還特意穿了紅色錦袍,就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身處那樣的位置,確實身不由己。

溶溶看著繃帶上那兩團洇出來的血跡,默默一歎,將他的手抬起來,拿剪刀剪去了繃帶的頭子。

剛想把他的手放下來,他的手肘“砰”地一聲就撞到了溶溶的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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