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坐在涼亭中,隔著紗帳遠遠望著在禦花園角落裡的溶溶和梁慕塵,眼神頗為玩味。
“你說,她們倆怎麼聊到一塊兒的?”
安茹道:“都是小姑娘,肯定能說到一處去。”
“本宮就不明白,她們倆有什麼可說的?難道聊劉禎?”
聽到皇後的最後一句,安茹一口氣差點沒續上來。
這個問題安茹答不上來,她也覺得奇怪呢:以梁慕塵和薛溶溶的立場,就算不是情敵,那也是分外尷尬。
可此時她們倆居然避開眾人湊到一處,顯然是要說悄悄話。
想想她們之間的交集,搞不好悄悄話,還真是在說太子的。
隻得泛泛道:“想來就是說些姑娘家的私房話,方才不是一塊兒賞了花麼?或許走累了,瞧著那邊有椅子就坐下聊聊花事。那桌子邊上就兩把椅子,旁人自是湊不過去的。”
皇後的目光一直在溶溶身上打轉。
“這丫頭除了樣貌出眾些,我真瞧不出還有出色之處。劉禎被她的美色所迷也就罷了,元寶還小,誰對他好他就喜歡誰。昭陽安陽她們的心思我知道,是為了討好劉禎,可慕塵犯不著啊?”
“或許,這溶溶姑娘確有獨到之處。”聽著皇後的一頓編排,安茹勸道,“娘娘想想,咱們老公爺看人的眼光,何等毒辣,他既看好溶溶姑娘,想必是錯不了的。”
“你不提爹還好,越說我越想不明白。你說我爹那樣的人,怎麼也跑來幫她說話?妗如可是他的親孫女,他當初發了那麼大的脾氣,幾年不理我,如今怎麼地又為了這丫頭進宮來找我。”
“表姑娘已經是慶王妃了,老公爺那樣爽利的人,自不會再糾纏什麼。”
“肯定還是元寶求了爹。”
“想來也有這個緣故,元寶殿下肖似老夫人,如今在老公爺心裡,安國公府的嫡親玄孫都比不過。不過,奴婢覺得,老公爺肯來說項,心裡定然也是認可溶溶姑娘,想幫她求個高一點位分。”
隻是想求一個高一點的位分?
皇後不以為然。
老安國公許多年未曾入宮,終於再度踏入坤寧宮,竟然是為了給薛溶溶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丫頭做說客,要自己往後彆再乾預劉禎的婚事。
彆再乾預是什麼意思,皇後琢磨了許久。
劉禎喜歡溶溶,肯定是要把她留在東宮的,這一點皇後乃至皇帝都沒有異議。但給什麼位分,這個他們從來沒有討論過。按皇後的想法,給個良娣足矣,若是劉禎強求,封個側妃也無妨。
但老安國公特特跑進宮來說這事,很顯然,劉禎的想法並不隻是側妃。
這些日子昭陽、安陽頻繁邀請溶溶進宮玩耍,若說背後沒有人撐腰,這兩個丫頭絕對不會這麼明顯的拉攏。她們以公主之尊,與溶溶如同姐妹般來往,在潛移默化中扭轉了其餘人待溶溶的態度。
今日來禦花園賞花的人,哪個敢輕慢溶溶?溶溶能與公主平等結交,誰又敢越過公主去?
劉禎這是一點一點的讓這個身份低微的女子成為宮廷的一員。
他……這是要讓這女人做太子妃。
這個念頭從皇後腦中一閃,皇後立馬倒吸了一口涼氣。
絕無可能。
……
坐在角落裡的溶溶壓根不知道皇後和安茹對自己的過分關注,她正因著梁慕塵那句“沒有成事”驚掉了下巴。
怎麼會沒有成呢?看梁慕塵和慶王在涼亭裡的反應,根本不像沒有成事的樣子。
溶溶不相信梁慕塵的話。
但一轉念,溶溶跟太子也在一塊兒過了不少夜了,不也沒成事嗎?
不過,溶溶那是自己不樂意,劉禎也是答應了,所以才能做到。試想,如果溶溶不樂意,劉禎想要,肯定是守不住的。當然,若是劉禎不樂意,溶溶樂意……溶溶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劉禎那家夥可不像自己這般意誌不堅,要是他不喜歡自己還強行靠近,指不定直接就把她掐死了。
溶溶使勁兒趕走自己腦中的劉禎,把注意力回到梁慕塵身上。
“你剛還說死纏爛打把慶王爺留下來了,怎麼會沒成?”慶王既然留宿在了梁慕塵的寒霜居,以梁慕塵昨夜的主動,一個晚上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發生?
“是留下來了。”梁慕塵羞紅著臉飛快道,“我求王爺留下,王爺最後還是心軟了,答應歇在寒霜居。他躺下之後,我,我就厚著臉皮擠到他身邊去了。”
這小姑娘……真是看不出來。
“然後呢?”
溶溶聽著越發得了趣,既好笑又好奇,隻是不敢笑出來,也不敢多說話,生怕梁慕塵一害羞就不說了。
果然,溶溶才追問了三個字,梁慕塵就靦腆地抿著嘴,不說話了。
“罷了,我看你遊刃有餘的,左右不過幾日就能成了。”
“不。”梁慕塵急忙拉住溶溶的手,左右看了一下,見彆的人都離她們挺遠的,這才道,“我,我當時就一直抱著王爺,死死抱著。”
溶溶又被逗樂了,這回她學乖了,連“然後呢”三個字都不問了,靜靜等著梁慕塵說下去。
想起昨晚的情景,梁慕塵鼓了鼓腮幫子,“姐姐彆笑話我,昨兒我還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兒跟姐姐說起來,真覺得害臊,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乾出那些事的。”
她鑽到慶王身邊,直接粘在他身上,慶王是想推開她的,可一碰到她就覺得燙手,隻得罵她不知廉恥,梁慕塵油鹽不進的就是不鬆手,好一番鬨騰。
後來……
溶溶一直等著梁慕塵說下去,可梁慕塵蹙眉深思個沒完沒了,等得溶溶非常著急。
“王爺剛開始很抗拒我。”
眼巴巴地等完這一句,結果又沒下文了。
溶溶無奈暗歎。
梁慕塵雖然昨兒成了親,到底還是沒經事的姑娘,留著小姑娘家的矜持和羞澀,不像蓁蓁那般能放開了說。
溶溶知道指望著梁慕塵自己全部說出來是不可能,隻能一點一點問,避開那些羞人的事。
“後麵他就接受你了?”溶溶問。
梁慕塵沒有說話,溶溶當她是默認,自言自語地嘀咕道:“既然都接受了,為什麼還是沒成?”
梁慕塵一張臉漲得跟豬肝似的,其實她也不確定王爺那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料想,應當是接受了的,要不然慶王也不會反過來抱著她,對她毛手毛腳。不對,那肯不隻是毛手毛腳,那是……梁慕塵隻記得她腦子跟充了血似的一片空白,慶王那個時候也是應當也是跟自己一樣,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畢竟,前一刻他還在罵自己不知廉恥呢,若是清醒著,怎麼可能做那些事!
“既然一切順當,到底是為什麼呀?”溶溶重新問了一遍。
“本來我以為……”
梁慕塵的聲音低得跟蚊子似的,禦花園裡人太多,溶溶壓根聽不見,想了想,把竹椅子搬到梁慕塵旁邊,跟她挨著坐。
果然,梁慕塵大膽了一些,咬唇道:“他試了好幾次,都不行。”
溶溶的腦子裡立馬嗡嗡嗡冒出一連串的可能。
試了好幾次都不行?是慶王不行?看著高大英俊神清氣爽的慶王,居然不行?
溶溶怕說得太直接梁慕塵又害臊個沒完沒了,斟酌了一下用詞,“他……他……那裡沒動靜?”
梁慕塵看著溶溶,漂亮的大眼睛裡全是疑惑:“哪裡?”
溶溶想吐血。
這裡是禦花園,雖說隻有她跟梁慕塵躲在這裡說悄悄話,可終歸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什麼露骨的字眼。
看著梁慕塵真心疑惑的樣子,溶溶也不好意思了。
跟單純的梁慕塵比起來,溶溶就是身經百戰的勇士。都怪劉禎,都怪劉禎,要不是她,自己也不會一提到“那裡”這樣的普通字眼就直接想到那裡。
“那裡就是,男人跟女人不一樣的那裡。”
溶溶這麼一解釋,梁慕塵恍然大悟,“姐姐說的是那……”梁慕塵也是個機靈的,溶溶一個沒出閣的姑娘,能知道那裡,肯定是見過了太子的……她跟太子早就有了夫妻之實了吧。溶溶真厲害,太子那麼冰冷的人,都會為她意亂情迷。
“姐姐懂的真多。”梁慕塵小聲讚道。
溶溶知道自己說漏了嘴,頓時臉麵繃不住了,生硬的解釋道:“我就是知道,也沒試過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知道溶溶不好意思了,梁慕塵忙解釋道,“我就是佩服姐姐,姐姐,你快幫幫我出出主意,我什麼羞人的事都對姐姐說了,又怎麼會笑話姐姐?”
“你確定他那裡有動靜?”溶溶問。
梁慕塵點了點頭,“前日我出嫁前,我娘跟我說了一宿的話,說的就是這些事,我聽了姐姐的勸,所以聽得很認真。”不止聽得認真,聽不明白的地方,她還會連連追問,侯夫人都被她這種好學的精神驚呆了。
“那你覺得沒成是因為什麼?”溶溶又問。
梁慕塵又抿唇,“我覺得……是他……他……找不到……”
溶溶在敬事房浸染多年,梁慕塵這半句話一說,立馬就反應過來了,“他找不到地方?”
梁慕塵沒想到溶溶真的什麼都知道,驚訝地望著溶溶點了點頭。
本想打趣溶溶幾句,可又等著溶溶指點,隻能老老實實等著溶溶說話。
“怎麼會呢?”溶溶很疑惑。
慶王跟慶王妃成婚都快四年了,彆說他不是初婚,就算是初婚的時候,慶王也不至於找不到地方呀。若真是如此,那可是敬事房失職了,安瀾姑姑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把司寢宮女狠狠罵一頓。
想想,她上輩子第一次給劉禎侍寢的時候,劉禎好像也找不到地方,還是她指點過後才得了要領。
慶王若是沒有問題,他找不到地方,難道他從來沒有跟慶王妃圓過房?
想到這裡,溶溶忽然捂住了嘴。
也不是沒可能,梁慕塵隻是帝後相中的太子妃,慶王就已經對她直言說厭惡了。慶王妃可是被太子退過婚的人,滿京城都知道她是準太子妃,慶王的心裡應該疙瘩更深吧。
“姐姐,怎麼了?是不是王爺他真的有問題?”
“不是,”溶溶回過神,朝梁慕塵搖了搖頭,“不是有問題,是我想到了彆的事,一時有些恍惚。”
溶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猜測說出來。
慶王跟慶王妃沒有圓房,這可是大事,不過慶王既然已經對梁慕塵有了意思,早晚他們也能成,到時候梁慕塵也能知道這事,遲早而已。
不過,溶溶還是決定先不對梁慕塵說出心裡的猜測,畢竟幫梁慕塵是一碼事,涉及慶王妃又是另一碼事。溶溶要是同梁慕塵講了,顯得在說慶王妃壞話似的。
便避開這一節,問道:“你彆著急,你出嫁前侯夫人可給了你畫冊?”
梁慕塵紅著臉點了頭,“給了,我怕自己記不住,還把畫冊都放在妝盒裡帶過來了。”
“放妝盒?你就不怕彆人看到?”
“左右是我貼身丫鬟在管妝盒,自家人,無妨的。等這幾日把寒霜居整理妥當了,我再尋個隱秘的地方放好。”
“也不必藏得太好,下回你看冊子時,拉上慶王跟你一塊兒看。”
梁慕塵沒想到溶溶提議這個,頓時驚訝得合不攏嘴,“啊?那怎麼行?”
“有什麼不行?你們倆都要真真正正的洞房了?還怕這個?”
梁慕塵既害羞又為難,扭捏了一會兒才道:“姐姐,你不知道,王爺他……他都不肯跟我多說話,怎麼可能跟我一起看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