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著秦學鍇對兒子道:“這位是紅豆學校裡的秦學長,說有事要找紅豆商量,周嫂,快來奉茶。”
秦學鍇千算萬算,唯獨沒算到賀雲欽也會來紅豆家,眼睜睜看著賀雲欽閒適地坐到沙發上,虞太太對其還頗為厚待,焦心之下,也不及細想,將臉色正了一正道:“虞太太,虞先生,晚輩之所以冒昧登門,乃是因為今早在學校門口聽到了一樁對紅豆極為不利之事——”
眾人目光齊刷刷向他投來,他頓了一頓,白廳長當時那話實在汙糟,需得潤色之後方能說出口:“好像是警察廳的白廳長在校門口議論紅豆,說看中了紅豆,想要她做續弦,礙於賀先生接送紅豆,暫時下不了手,隻等賀先生對紅豆失了興趣,便會令手下人將紅豆擄去,到時候紅豆失了名節,是不嫁給他也得嫁。”
虞崇毅霍地起身。
虞太太氣得直發抖:“這老畜|牲真這麼說?”
秦學鍇看一眼賀雲欽,賀雲欽也正目光沉沉的盯著他。
他鐵青著臉點頭道:“一字不差,白海立這人名聲在外,這兩年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既然起了意,怕是對紅豆怕是勢在必得,他現在如日中天,隻要他白海立一天不倒台、隻要紅豆仍在本埠,斷不可能放過紅豆。”
說到此處,他臉色泛起一抹紅色,繼續道:“虞太太,虞先生,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晚輩屬意紅豆已久,為了追求紅豆,這兩年來花費的心思不少,做了許多讓人笑話的事,怎奈紅豆一直未肯接受我的追求,這回紅豆遇上了這樣的事,晚輩乍聽之下驚怒交加,一想到那人虎視眈眈,晚輩就坐臥不寧,權衡利弊之下,這才厚顏上門。
“晚輩現於聖約翰讀政治係,平日功課尚可,學校裡的事跡紅豆是再清楚不過了,我家中經營一家造紙廠,父親和幾位兄長早年也都是讀書人,家中素來和睦,從無婦姑勃谿之虞,長輩們聽說晚輩說起紅豆,樣樣都感到很滿意,當然,晚輩絕非要趁人之危,一切都遵照紅豆和虞太太虞先生的心意,若是你們首肯,紅豆也同意,我們兩家這周末就可以正式見個麵。此事說起來已懸於眉睫,與其整日提心吊膽,不如趁早將事定下來,隻有紅豆有了人家,才算是徹底絕了那人的念想。”
他一股腦說完這番話,不顧諸人滿臉錯愕,對虞太太行了一個大禮道:“伯母,晚輩彆的不敢保證,隻要紅豆能嫁給我,晚輩往後定會珍之重之,絕不會三心二意。”
屋子裡針落可聞,包括紅豆在內,所有人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虞太太定定地盯著秦學鍇,第一反應是荒唐,第二反應還是荒唐,然而靜下心來一想,這孩子的所作所為話雖然急莽了些,對於此刻的虞家來說,竟不失為一個脫困的法子。
賀先生為了解燃眉之急,的確是暫時充當起了紅豆的司機,可他畢竟還有自己的事要操持,天長日久的,一旦談起了戀愛,遲早顧不上虞家,到時候若白海立仍不死心怎麼辦,紅豆早晚落到他手裡,真等女兒落到那個地步,虞家可算是萬劫不複了。
這姓秦的後生相貌清秀,學問也不差,話裡話外對自己家境似乎也極自信,當然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是這人對紅豆還算是用心,一聽說紅豆遇到這樣的事,寧願冒著被人揣度“趁人之危”之虞,也要厚著臉皮上門來誠心求娶,光這一份雪中送炭的誠意,有幾人能做到?
到底要不要認真考慮一下這孩子的建議?周末真安排兩家見個麵?紅豆自己意下如何?這孩子性子嬌稚,就得有個對她百依百順的丈夫,倘若這秦學鍇婚後能對紅豆一如既往,紅豆至少不會過得不順心。
這麼一想,她眼色裡的猶豫懷疑之色慢慢減淡,代之以認真商量的神氣,可她不知道,在她真正開始打量秦學鍇的時候,客廳裡的某人的臉色黑了不少。
她盤算了又盤算,終於將一肚子話醞釀得差不多了,剛要說出口,賀雲欽站起身道:“秦先生樣樣都說得在理,唯獨兩點有待商榷。第一,白海立此人睚眥必報,看中了誰斷不會輕易放手,就算紅豆嫁給了你秦學鍇,你又能保證自己護住她多久?”
紅豆本來還在想著如何打消秦學鍇的念頭,聽賀雲欽這麼一接話,心忽然猛的一跳。
虞太太訝然看向身後。
秦學鍇一滯,一抬眼,對上賀雲欽冷淡的目光,要開口,賀雲欽卻未給他機會:“第二,就算是為了避禍而結婚,婚姻畢竟天長日久之事,首要前提是兩情相悅,最重要還是看虞小姐自己願不願意。”
說到這,他耳根莫名一紅,心跳無端加快了幾分,話鋒一轉道:“但有一點秦先生的確說得不錯,紅豆的事已經懸於眉睫,而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徹底斷絕白海立的念想,晚輩今日之所以登門,也正是為了此事——”
頓了一下,他轉過臉,靜靜望著紅豆:“虞小姐,你是願意嫁給秦先生,還是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