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欽,我們才從春鶯裡回來。”王彼得語速又急又快,“這些年春鶯裡改換門庭,老人早不剩多少,顧筠家的老媽子相較之下算住得久的了,據她說,丙寅年在春鶯裡女子中學自縊的女學生共有兩個,一個是虞太太的妹妹,另一個隻聽說姓丁,這姓丁的女學生死的時候也才十七八歲,原不住在春鶯裡。兩個女學生死了之後,晚上無人敢去那學校,可老媽子說,學校裡頭那間教室極邪門,三更半夜的常亮起燈,有時還會有腳步聲,當時都傳是鬨鬼,但照我看,會不會當年也有人去查過現場。”
賀雲欽跟紅豆對了個眼:“這丁姑娘當年住何處,叫什麼名字?查了一下午,這些統統都打聽不到麼?”
“還真就沒查到。”王彼得悶悶道,“我們到春鶯裡女子中學附近的住戶一家一家問,都對虞太太妹妹的事有印象,唯獨叫不上後頭那女學生的名字,因為這孩子既非學校裡的學生,也不住在春鶯裡,不知怎麼就跑到那學校上吊了。我打算派人去周圍的學校再好好打聽打聽,虞先生說他朋友的父親曾做過一段時間法租界的仵作,已經找那人問去了。”
賀雲欽抬手看看腕表,四點半了:“我找的人應該已經到位了,鄧歸莊那邊如何了,如果你們還忙不過來,我這就過去一趟。”
王彼得剛給助手打過電話:“已到了,都在鄧歸莊外頭的寓所盯著呢,若是一會鄧歸莊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再給你打電話。”
掛了電話,賀雲欽轉臉一看,紅豆心事重重地坐在沙發上,便拉她起來:“在想什麼。”
紅豆隨手披上外套:“我想的問題多半你也覺得奇怪,那女學生死後難道真有人去查現場,家人還是朋友?”這人既這麼執著,都過去這些年了,理應查出些什麼了。
賀雲欽腳步一頓,皺眉道:“還有可能是凶手。”
“凶手?”
他看她一眼:“如果小姨和這位姓丁的女學生死因都有異,凶手為何要殺害她們,殺人地點為何選在學校裡?凶手殺人後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事後當然可能去現場再排查一遍。”
紅豆猶自思考,賀雲欽目光已經落到她身上那件大紅色外套上,紅豆失蹤時,身上穿的正是這件衣裳,昨天下人已重新將衣服漿洗過了,早上才送過來。
“紅豆。”賀雲欽摸摸鼻梁,眼底浮現一抹困惑,“那晚凶手的模樣你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紅豆微訝:“為何這麼問?”
“當時我朋友找到那輛車的時候,雖然你不在車裡,但他們在後座發現了你的外套。”
紅豆一怔,藥物作用下,這件事她幾乎沒有印象。
“被那人襲擊時,你記得這外套是穿在身上還是拿在手上?”
紅豆回憶道:“原是穿在身上,但因在學校裡找顧筠,我身上出了汗,就把外套脫下來挽在胳膊上——”
她一頓,當晚下了雨,天氣有點冷。歪頭想了想,篤定點頭道:“被那人追上時,因我掙紮得太厲害,外套掉在了地上。”
“凶手應是不想讓人立即發現你的行跡,帶你走的時候順手將外套給撿起來了,你再好好想想,你中途醒來的那次,外套在不在身上?”
紅豆緩緩踱了兩步,試著去回憶當時的情景:“我隻記得口渴,想找水喝,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以為自己在家裡,擰開門就出來了。”
如今再仔細回想,那扇她誤以為的房門應該就是車門。
“然後我記得有點冷,又冷又渴,滋味難受極了,那外套麼——”
記憶太零碎了,東一片西一片的,極難重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