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序 驚夢(1 / 2)

《被敵國世子下情蠱後》全本免費閱讀 []

“一彆半載春秋,”

春風月色拂過枝頭,耳畔琵琶聲空了一拍。少女還沒睜開眼睛,先聽見麵前人開口,“雪龍回來了啊。”

雪龍跪在冰涼的地麵上,聞言抬起頭來,恍惚之間又聽見無止境的廝殺哭喊聲。

氤氳山霧中裹挾著火星和灰燼,將點春江照得宛如白晝,也照亮了麵前琵琶女美麗恬靜的正臉。

“宓娘,南蜀人打過來了,快和我走吧!”

她嘴唇動了動,嗓子卻像在大火裡熏啞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琵琶女卻好似聽懂了她的意思,反問她:“你哥哥呢,明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他什麼時候回來?”

哥哥在哪裡?

雪龍有一瞬間的茫然,再回過神來,原先臨風而建的翹角紅樓已經不見了。

她臉上全是泥沙,正獨自一人蜷縮著身子,躲在江畔枯枝叢中的一塊石碑下。

白日及笄禮上的纏花蝴蝶簪被她攥緊在手心裡,透過枝椏的間隙,她雙手捂住嘴,死死盯著不遠處的渡口畔。

這是觀瀾陂的古渡頭。

從前她經常坐在小舟上,看爹爹兄長同西泠水軍一起操練,而此刻披甲戴戟的南蜀校尉耀武揚威踱過,順便將擋路的西泠軍屍首一腳踹進水裡。

校尉的腳步最終停留在了一個青年前。

青年被卸了甲,用粗麻繩捆了雙手,身上雪白的中衣被血染得通紅,渾身上下竟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

士兵粗暴地揪住他的頭發,把青年從地上托拽起來,刀尖迫使他仰起頭來,露出了一張和雪龍有幾分神似的臉。

雪龍還沒來得及叫聲“哥”,校尉打量著青年滿是血汙的臉,罵道:“娘的,溫雙壑的兒子,居然是這麼個小白臉。”

“不過,你都長了這麼張俊臉,你妹子想必滋味更佳。”

男人話鋒一轉,露出個下流的微笑,“小白臉,你讓我疼疼你妹子,我放你一條生路,怎麼樣?”

青年垂下眼睫,似在思索。就在校尉以為他要鬆口時,青年抬眸,朝著校尉臉上誶了一口。

校尉也不生氣,隻是遺憾地歎了口氣,抽出腰邊佩刀,衝著青年腹部就是一刀。

鮮血像蜿蜒的河流從刀尖上低落下來。

江水泛起巨大的漣漪,將暈死過去的青年沉入其中,水聲嗡鳴,剛好掩蓋住了雪龍痛苦的哀鳴。

江畔喧囂複歸於寂靜,蘆葦樹叢隱沒在無邊黑暗之中,隻露出綽約的輪廓,像是一頭安靜蟄伏的猛獸。

校尉解下頭盔,在渡口坐下,撩起一捧江水擦拭臉上沾染的血跡。

待到他察覺到身後有人時,已經來不及了。

纏花蝴蝶簪像是利刃刺進了校尉的喉嚨,校尉難以置信地望著喉間大股湧出的鮮血,嘶吼著掙紮起來。

雪龍與他力氣懸殊,可任憑男人瀕死掙紮,她隻是咬緊了牙關,將簪子一寸寸向深處推去,直到鮮血浸了滿手。

纏花蝴蝶簪滿是鮮血,已經不能再綰發了。

“哥哥......”

雪龍撇開校尉的屍首,跌跌撞撞想向水邊去,雙腳卻絲毫動彈不得。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繚繞山霧旋轉著吞噬眼前一切,再睜開眼,她又回到了先前的紅樓高台。

琵琶女一身緋紅潑金紗裙,站在樓邊憑欄遠眺。

夜半風起,大火順風蔓延,混合著淌儘的眼淚和鮮血,在婀娜馥鬱的春夜山水裡,落下一場猩紅的大雪。

雪龍聽見自己急促的聲音:“宓娘,快和我走吧!”

“——往東邊去,到青唐都去!”她攥著宓娘的衣角,聲音急迫,“蜀人有備而來,西泠軍就快要擋不住了,我們得到皇宮去,去稟報陛下!”

爹爹下落不明,兄長生死未卜,西泠軍在大火中被衝散。

她一路從江畔跌跌撞撞跑回紅樓,途中卻連一個活人都沒碰上。

宓娘淺棕的瞳仁裡有水光閃耀,她望向雪龍,再一次搖了搖頭。

雪龍伸手去抓,卻夠不到她半片衣角。

宓娘在樓台邊緣臨風坐定,懷抱琵琶,望向點春江的方向,信手撥出了第一個音。

弦音乍起,高昂宛若鳳鳴奔流,卻聲聲泣血,婉轉如空裡拈花、水中撈月。

雪龍怔怔聽著,卻驚覺自己正不知不覺距宓娘越來越遠。

琵琶女的身影漸漸被火光淹沒,直至最後,整座紅樓都消失在汪洋火海之中。

數月之前,雪龍的兄長從南蜀人手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宓娘。本來,如果沒有這場夜襲,明日就應該是他們的婚禮了。

幻夢的最後,雪龍聽見宓娘輕輕唱起了曲:

“人易老,事多妨,夢難長。一點深情,三分淺土,半壁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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