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客來(2 / 2)

“是個穿粗布、戴帷帽的男人,身量纖瘦,音量很輕,說話有些像、像閹人!”楊峋說,“罪人句句屬實!”

京澄思索著直起身,緩步朝城門走去。

侍衛側身問:“殿下?”

“一刀殺了怎麼行啊。”京澄裹緊披風,聲音被冷風吹得輕飄飄的,“就在這裡,把他一刀刀的剁碎了,哎,千萬彆堵嘴啊,這樣門裡門外的人才能聽得更清楚。”

侍衛垂首,“是。”

京澄上了馬車,身後響起刀出鞘的聲音,然後是一聲慘叫。他嘖了聲,目光稍移,幽幽地說:“若不是怕你受寒,我定要帶你留下來,一同觀賞。”

蜷縮在馬車角落裡的少年聞言渾身輕顫,恨不得縮成球,他長了張好臉蛋,杏眼盈盈,怯怯的,引人憐惜。

“逗你的。”京澄笑起來,犬牙一現,“我哪舍得嘛。”

少年沒說話,埋頭躲進膝間,露出後頸上的咬痕。

血滴四濺,慘叫淒厲,城樓上的人不覺神湛骨寒,紛紛躲避視線。柳垂駕著馬車駛來,瞥了眼那半架血淋淋的人骨頭,收回目光,狠狠地抽了下馬屁股。

馬兒吃疼,一下子跑得更快,徐籬山往後一倒,伸出去拉窗板的手也受力收了回去。他抱怨道:“抽什麼風啊,摔著我了!”

柳垂在城門停車,取下腰間玉牌遞過去,“我家少爺回京祭奠。”

守城吏檢查令牌無誤,還回去,說:“請徐六公子節哀。”

“多謝。”柳垂係好玉牌,駕車駛入城中。

慘叫聲已經歇了,徐籬山說:“死了嗎?”

柳垂說:“叛主之人,死不足惜。”

徐籬山有些惆悵,“我不會也被這麼剁吧?我估計連一刀都扛不住。”

柳垂好言安慰:“實在逃不過,我提前一刀了結了你,也少受折磨。”

“我嘞個豆。”徐籬山欽佩不已,“大聰明!”

柳垂謙遜道:“少爺謬讚。”

馬車平穩前行,最終在侯府側門停下,柳垂下車,打開車門。

徐籬山跳下車,抬頭看一眼這高門侯府,雕梁畫棟,氣派非常,牆頭的花枝都精細修剪過,花朵嬌嫩,芬芳馥鬱。隻是門前掛著白燈籠,平添一絲蕭索之氣。

門前的馬車素淨,瞧著不太有派頭,因此守側門的小廝也沒有上前相迎,此時見那下車的素袍公子容貌出彩,氣度非凡,便疑心是哪位貴人來訪,立馬迎上去道:“公子安好,敢問是哪位尊客?”

柳垂拿玉牌說話:“六少爺奉命歸家。”

小廝接過玉牌,檢查無誤,遲疑地看了徐籬山兩眼,沒想到傳說中那位被驅逐出京的庶子竟有如此氣度。

“怎麼?”柳垂盯著小廝,“有假?”

“不假,不假。”小廝回神,連忙還了玉牌,側身道,“六少爺請進。”

徐籬山抬步上階,跨進門檻,柳垂隨後。

小廝跟著進去,在側邊廊下喊了兩人,說:“六少爺回府,快稟管家。”

其中一個快步去了,另一個對徐籬山說:“六少爺,請隨小的來。”

回廊曲折,庭院幽深,徐籬山跟著繞了好一會兒,終於在一座小院前停步。院門敞開,兩側掛著花鳥方燈,上方懸掛牌匾,“菜果之物”四字寫得那叫一個驚若蛟龍,入木三分。

徐籬山差點笑出來。

少頃,管家走出來一拜,“六少爺,請隨老奴去書房,侯爺在等您。”

“有勞管家。”徐籬山跟上。

柳垂站在院門外,宛如木頭,一動不動。

管家將徐籬山領到書房,在門前止步,抬手示意。徐籬山頷首,邁步進了書房,徑直走到珠簾前躬身一拜,高聲道:“不孝子見過父親,從未見過,父親身子可還康健?”

“尚可。”文定侯身穿素服,正在作畫,頭也不抬地說,“的確不孝,久彆多年,見了父親還不跪?”

徐籬山敞快道:“兒子這就給您跪一個。”

他說罷就要撩袍,文定侯卻懶得看了,“既不是真心,就不必折騰了。”

徐籬山麻溜站好,“父親誤會了,兒子是真心實意。”

“舟車勞頓,料你也乏了,先回院子休息片刻,用過晚膳就去祠堂跪著,讓你爺爺也聽聽你的真心實意。”文定侯擱筆,“過來看看我的畫。”

徐籬山應聲,上前撩開珠簾,走到書桌前,一張水墨,鳥兒收翅,魚兒斂甲。他遂輕笑一聲,說:“父親筆底春風,兒子受教,但您多慮了。兒子沒有需要藏鋒斂鍔的才能,更沒有蓄誌待發的雄心。”

文定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沒有就好。我徐家祖上的青煙還沒斷,我們這些不肖子孫若是知足,自然富貴無憂,何苦出去折騰?”

明年就要斷了呢,徐籬山誠懇道:“父親高見,兒子深以為然。”

“你來。”文定侯讓開位置,“幫爹提個字。”

徐籬山也不推脫,上前拿起筆毫不猶豫地在畫上寫下四個大字:不過爾爾。

文定侯氣笑了,“你倒是膽大!”

“兒子說了,真心實意。”徐籬山擱筆,退到一旁。

這混賬東西,文定侯眼不見為淨,“滾遠點吧。”

“好嘞,您慢慢畫。”徐籬山麻溜地就滾了。

腳步聲逐漸遠了,文定侯看著畫上的四個大字,如柳,如劍,鐵畫銀鉤。隻是柳要拂動,劍要折光,都不是安生之物。

注視半晌,文定侯把畫收了起來。

“侯爺。”管家在門外說,“肅王殿下回京了。”

文定侯登時化作一縷狂風,掀簾而出,朗聲道:“趕緊把備好的禮裝上,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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