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馬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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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籬山醒來時腦袋發暈,後頸生疼,發現自己身處刑房。

這刑房遠超規格,在他前方三米處擺一張寬大的山水耕織圖薄毯,正中設同樣式圖案的黑漆嵌螺鈿方桌椅,燈具香器、茶具筆墨一應精美優雅,和兩側牆麵、桌台上的各色刑具形成強烈的對比。再反觀他自己,手腕和小腿被鐵鏈分彆束縛在身下椅子的扶手和腿腳上,鐵鏈的另一端則牢牢地鑲嵌在兩邊的牆上,毫無逃跑的可能。

身後的門開了,徐籬山收回鬼祟打量的目光,率先出聲:“殿下明鑒,祠堂外的小廝清清白白。”

“所以他們還睡得很香。”京紓從牢椅旁邊走過,在徐籬山麵前站定,“但若你天亮前不能回到祠堂,他們就要挨打了。”

他著實高大,擋住了從天窗透進的月光,徐籬山抬頭,狀若卑微地予以仰視,驚覺他瞳色極深,眼底滲出沉鬱的深藍,直直盯過來時,讓徐籬山生出被黑夜禁錮的錯覺。

徐籬山有一瞬間的窒息,隨後垂眼躲避,語氣尊敬,“草民知無不言。”

京紓把玩著手中馬鞭,殷紅穗子貼著掌心垂落,像一捧潑下的血。他肆無忌憚地打量徐籬山,仿佛一件玩意兒,“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徐籬山說:“‘美人哭’是草民喂給殿下的。”

京紓沒有說話。

“草民早些年偶然結識了一個老頭,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畢竟養他也用不了幾個錢。後來他死了,草民給他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隻藥罐子,裡頭就是‘美人哭’,又因此前草民在那老頭隨身帶著的一本醫毒雜談上見過‘美人哭’,知道它稀罕便留下了。”徐籬山說,“草民句句屬實,請殿下明鑒。”

京紓說:“你會醫術?”

“不會。”徐籬山說,“隻是恰好看過那本雜談。”

京紓說:“那為何貿然救治?”

“您中毒已久,以您的身份,這麼久都沒解毒,說明多半是沒法解,那按照毒性,您是性命垂危啊。對草民來說,‘美人哭’棄之可惜留之無用,妥妥雞肋,如今它遇上您,不正是天意嗎?”徐籬山大義凜然,“何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輩美德!”

“既然做了好事,又何必狼狽奔逃?”京紓說,“還要我來請你。”

那無波無瀾的目光隨同強烈的壓迫感一齊落到身上,徐籬山脊背一僵,“……那草民也怕把您醫沒了啊!”他做出心虛的表情,又佯裝委屈,“就這麼說吧,這件事本來就是吃力不討好。草民假裝沒看見您,轉頭就走,這是見死不救,往後餘生都難以釋懷;草民救了您,卻屬於豪賭,贏了勝造七級浮屠,輸了就是間接殺人……”

他嘴唇囁嚅,往上瞥一眼,有點想說又不敢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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