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陣,眼看人要到了,喬連頌難掩焦灼,拍了下身側小廝的腦袋,“看你出的餿主意,關鍵時,還是得看本公子的。”
指尖撚著一根細繩,往後一扯。
動了!
喬連頌眼睛發亮。
隨後,那根細繩軟趴趴地落到地上。
喬連頌:“……”
小廝:“……”
扔掉細繩,泄憤般狠狠踩了幾腳,喬連頌氣極,“本公子親自去看看,那女人究竟在搞什麼鬼。”
他大步跨過,幾個瞬息到了涼亭。
這一看,差點沒將他氣得火冒三丈。
石桌後,少女坐姿端莊,神態寧靜,雙眼緊閉。
這女人,居然坐著睡著了!
喬連頌大步上前,冷笑著睨著秋水漪。
隔著衣袖捏著她的手,放到瓶子上。
動作進行到一半,掌下的手跟個泥鰍似的,“嗖”一下鑽出去。
與此同時,手背仿佛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紮了一下,疼得喬連頌叫了一聲,下意識將手甩了出去。
“哢嚓——”
無比清脆的聲響,夾雜著少女的痛呼,還有一句憤怒暴躁的尖叫。
“喬連頌!你在乾什麼!”
“漪兒!”梅氏匆匆步上涼亭,將摔在涼亭木圍欄上的秋水漪扶起,“可傷著了?”
秋水漪委屈巴巴地搖頭,“娘,我沒事。”
將女兒摟在懷裡,梅氏沉下臉。
那頭,喬連頌一呆。
目光中出現他娘安遠侯夫人與她身後的貴婦人們,重複了一聲,“娘?我、我在乾什麼?”
安遠侯夫人發出一聲更為尖利的叫聲,“喬連頌!你個孽障!你居然敢摔了禦賜之物,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
“啊?”
喬連頌呆呆地低頭望著白淨的手心,視線一轉,正對上地麵的碎片,心口一窒。
“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慌裡慌張解釋。
“你娘我親眼所見,你不是還能是誰?”
見他狡辯,安遠侯夫人頓覺呼吸不暢,“難不成是秋家二姑娘?”
“對!”喬連頌倏爾抬頭,篤定道:“就是她!”
安遠侯夫人被這蠢貨氣得七竅生煙。
若是私下無人,將這事推給秋水漪也就罷了,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和眾位夫人親眼所見,這還怎麼賴?!
大大方方承認,還能得個敢作敢當的名聲。
結果他當著雲安侯夫人的麵汙蔑她女兒,這不是結仇嘛!
果不其然,梅氏兀地嗤笑出聲,“貴府公子可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堂堂一七尺男兒,自己犯錯,竟賴在一個弱女子頭上,這便是安遠侯府的教養?”
安遠侯夫人霎時沉下臉。
梅氏懷中的秋水漪直起身,杏眼水盈盈的,含著一層淚光。
兩道彎眉蹙起,唇角垂下一個委屈的弧度,如同被風雪肆虐的小白花。
“這位公子,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何推我,又為何汙蔑我?”
喬連頌梗著脖子,“本公子何曾汙蔑你?不就是你將這瓶子摔碎的?”
“你說謊。”淚珠欲掉不掉,秋水漪直直凝視著喬連頌,“我方才在此處閉目養神,你無緣無故將那瓶子打碎,還連累我摔倒,怎麼可能是我?”
“牙尖嘴利。”喬連頌咬牙,堅決不承認,“這瓶子乃陛下親自賜下的,我好不容易才換了玩賞兩日的機會,摔它做什麼?分明是你在此處不甚將它打落,害怕被責罰,這才賴在我頭上。”
秋水漪閉目,一串淚珠順著瓷白的臉頰滑落。
她側頭,嗓音裡含著淚意,“既然公子說是,那便是我做的吧。”
喬連頌立即得意洋洋地望向安遠侯夫人。
少女眉似遠黛,攏著一片輕愁薄霧,消瘦的肩膀輕輕顫抖,分明委屈極了,卻故作堅強地側過身去,令人不由得心疼。
反之,她身側的少年眉眼一派得意之色,推卸責任,無賴至極,小人做派。
二人一對比,立見高下。
“果真是聞名不如一見。都說安遠侯府小公子是個好的,今日一看,嘖,也不知侯夫人為了兒子的名聲究竟廢了多少功夫。”
“可不是?我娘家嫂子還想與安遠侯府說親呢,這等毫無擔當之人,如何配得上我那素有才名的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