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公子知歸院門前。
兩個丫鬟守著門口,似是已提前知曉安排,其中一個低眉順眼的將池荇引了進去,小聲交待:“公子今日還未曾用飯,倒是比前兩日安靜了些。”
池荇問:“這些天都是你們照顧許公子?”
“奴婢春杏,是公子的大丫鬟。往常有四個丫鬟負責公子起居。可公子醒來後就不識得我們了,甚至傷了夏荷。我和冬竹隻能守在門外,現下裡麵的是老爺撥過來的小廝貼身照顧著。”
顯然許公子瘋得不輕,春杏說話時一直在顫抖。
池荇又打量一眼她,隻見她一身水綠綾羅,頭上也是插金戴銀,腰間掛著好些個符包,身上隱隱有香灰味。
池荇定在門前,一邊暗歎這許公子還沒自己有墨水,給丫鬟起的名字忒不走心,一邊漫不經心地問:“秋菊呢?”
小丫鬟愣了一下,心中震驚:這國師師妹當真了不得,竟算出了秋菊。那她能算出秋菊的經曆麼?
她支支吾吾,故意漏洞連連:“她……她爹……啊是她兄弟、兄弟被人打斷一條腿,回鄉告官去了。”
池荇掃了一眼春杏袖口,不再言語。春杏袖口微微皺起,隱約露出一角麻衣。
一旁的管事幾不可察地皺皺眉頭,催促道:“這些丫鬟都上不得台麵,說不出甚有用的話,仙子還是先進去瞧瞧公子罷。”
許公子院中不似許府曲折回旋的江南婉約風格,而是院正中大剌剌一棵石榴樹,旁邊擺著一個兵器架子,不遠處還有兩個木樁假人,瞧著的確像許夫人所言,許公子是個一門心思練武的。
一個麵相頗憨厚的小廝立在石榴樹下躬身相迎,他搓搓手,麵露歉意:“小的牛二,公子好不容易吃了些東西睡下了,自從公子生了病,都是小的在照顧,要不您先問小的。”
“好。”池荇點頭同意,撩開床帳看了一眼沉睡的許公子。
他五官端正,看得出身形魁梧,是個練家子。他正睡得香,呼吸勻稱緩慢。麵色紅潤,隻臉上有些淤青,嘴唇乾裂發白。
池荇輕輕掀開他的被角,果然見他雙手被縛在胸前,幾圈麻繩把他手腕勒出了幾道紅痕。
她隨手在空中劃拉幾下,口中念念有詞,似是從空中抓了一道符籙,啪一巴掌拍在了許公子的腦門上。
許公子腦門登時紅了一片,卻未被驚醒。池荇暗自佩服他這等睡功,無視三人詫異的眼神,將錦被蓋回去,扭頭走出內室。
她坐到八仙桌旁歎氣:“你家公子,隻怕凶多吉少。”
“他確實厲鬼纏身,我剛請了保命符護他陽氣,但僅靠此符沒法子驅邪,隻是保下他性命罷了。王管事,你先去把剛才我給許少爺貼符的事情稟告你家大人,讓他們先寬寬心,今明二日,那厲鬼絕不敢再來許府造次。”
王管事有些懷疑,終還是選擇了遵從,臨走時還警告地瞥了一眼春杏和牛二。
“說說許公子最近都說過什麼胡話吧。”池荇饒有興致。
牛二不安地瞟著門口,直到王管事的身影消失,他才訥訥開口:
“小的隻知公子本應是要去與高家娘子相看,卻不慎中途落了水。小的見到公子時,公子已經失去神智傷了夏荷,胡亂喊著'彆找我','冤有頭債有主'之類瘋話,見人便打,我們幾人合力才將他製服,捆了起來。”
“他可說過厲鬼什麼模樣,對他說了什麼話?你再仔細想想。”她追問。
牛二兩條粗眉擰成了一個結,屋裡都能聽見他腦漿子亂攪的動靜:“嘶,好像還真有。原話我也記不清了,大概是說看見了伸著舌頭的吊死女鬼,還說……”
他渾身一個哆嗦,看得池荇也背後寒毛倒豎。
牛二咽咽口水,接著道:“還說女鬼要將家中所有人拖進煉獄挖眼掏心。”
池荇噗嗤一笑,還以為說了什麼驚天地的胡話呢,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