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泥菩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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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道”已經睡下。

夢裡光怪陸離,時而出現病榻上的昏睡的母後,時而出現捧著仙丹的給太監分食的父皇,時而出現一雙眸底星火閃爍的眼睛。

是她。

溫暨望似有所感,睜開雙眼,正正對上那雙方才還在夢裡見過的雙眼。隻是現下那眸中沒有了燎原星火,隻是乾淨透亮,帶著一絲……慈愛。

“醒了?我本都打算走了。”

池荇放下床帳走出內室,打量一番王管事為他備下的廂房堂屋,隻見正中放著一張紅木八仙桌,後置一架蟠龍屏風,各處花瓶擺件無不精美,池荇滿意地點點頭,那般如玉一樣的人,就該住這樣講究地地方。

她走到桌邊為二人斟茶,輕鬆道:“既然醒了,坐下來談談罷。”

溫暨望耳尖微紅,看少女隻是背對他坐著,才起身穿上管事為他送來的衣服。

“讓仙子久等了,不知仙子怎麼稱呼?”

池荇回過頭,看著身長玉立的青年。他一身普通灰白錦緞直裰,坦蕩蕩立在那裡,氣度不凡卻溫潤如玉。

想到兒時自己將他欺負哭的畫麵,她突然莫名的心虛,逃避同他說謊,隻顧左右而言它:“就這麼叫罷,很好聽。不過公子身份貴重,今夜之後再不會這樣喚我了。”

溫暨望守禮地停在窗下,正好被彎月清輝灑了滿身,他好奇道:“這是仙子算出來的?”

看著他比月光乾淨的眸子的樣子,池荇強壓下嘴角:“不錯。不過殿下,民女實在想不通,您為何不肯報出自己身份?”

溫暨望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訝異,而後唇角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本宮可以回答你,但你要先回答本宮,你究竟是什麼人?”

池荇起身結結實實地給他行了個大禮:“殿下恕罪,民女救駕來遲。”

溫暨望扶起她:“你有何罪,還多虧你助我脫困,是本宮謝你才是。”

“回殿下,民女有罪。民女唐荇,隻是尋常修道之人,因為仰慕國師才頂了他的名號走動。請殿下恕罪。”

也許是因為她救了他,溫暨望輕易就徹底放下了戒備,笑著道:“原來如此。你對本宮有恩,將來將你引薦給國師大人,應當不是難事,你可願意?”

“那就多謝太子殿下成全了。”池荇假裝歡喜,忍了忍,還是輕輕動了動自己的右臂提醒:“殿下……”

溫暨望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保持著方才扶她起來的姿勢,他呆了一瞬,收回手,感覺自己手心燙得嚇人:“抱歉,本宮並非有意。”

他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耳尖看向窗外殘月:“本宮活了十七年,八日前是第一次自己出皇宮。遊湖時卻意外碰到那許公子落水。許公子醒來後狀況便不大好,許家人看本宮穿著道袍,便以為我是遊方術士。”

他歎了一口氣,眼中隱隱有絲委屈:“最初本宮一時心軟,認為隻是一場誤會,等許公子清醒了自然就可以脫身。當時本宮若報出身份,許家免不得要有牢獄之災,本宮也隻能回宮。”

池荇點點頭。

不錯,百姓扣押當朝太子,已經是殺頭的大罪。

溫暨望與他昏庸無能的父皇不同,他向來以人存心,以禮存心。隻可惜月照溝渠,反陷泥潭。

“不料他們不顧律法,竟敢私自動刑。本宮便更是有口難言了。他們若是得知自己犯下此等大罪,與其等死,倒不如趁無人知曉,先把本宮殺了。”

池荇噗嗤一笑,溫暨望也沒有自己記憶中那般傻。看著他通紅的耳廓,池荇覺得他不是玉菩薩,妥妥的泥菩薩一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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