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照舊穿著一身灰藍色直裰,神態自若:“仙子,老爺問您可有什麼需要,何時可以開始驅邪。”
池荇瞧著他的樣子,猜測他已經疏通了關係,保下了王春發。她心裡微微一歎——不知那護院是死是活。
“確實有交代。”
池荇頜首:“勞駕今夜徹底清空老太爺的書房,並將前後窗以木條徹底封死,不可留一點光。”
“明夜我便會開壇設法,祛妖除邪。具體的我待我見到老太爺時親自交代。”
“有勞仙子。”王管事簡單致謝兩句,便退出內室。
春杏看著他的背影,憤憤然:“瞧他一臉紅光,八成是給他兒子脫了罪,無恥。那李護院可就慘了,聽說人已經傻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王管事也一樣。”池荇深深看了一眼陷入沉默的許重之:“這個家已經被許敬和他的爪牙蛀爛了。”
許重之眉頭緊鎖,逐漸,他麵上的掙紮痛苦被堅毅決絕洗去:
“好,我答應你。”
他不願再做盛國潰爛傷口上的毒蟲。
站到正義一方後,他終於覺得自己的脊背可以直起幾分了,此時此刻,他內心隻餘平和。站著死,總比跪著裝瘋,窩囊愧疚一世來得爽快。
……
次日。
玄時,許府外響起打更人悠遠唱腔:
“二更至,關門關窗,防火防盜。”
許老太爺院中家奴聽了報更,都加快忙完手裡的活計,依吩咐低著頭退出去。
許敬坐在堂屋上首的太師椅上,麵色陰沉,身側坐著一個中年男子。
池荇攬著她那把仙氣飄飄的拂塵,閉眼念咒,實際卻借自己睫毛濃密,留了一條縫細細打量堂中客人。
那人正是兵部尚書高顯。他身材臃腫,麵相和善,一身紅色正三品官服似是有點緊了,他彆扭地向外扯扯腰帶,熟絡開口:
“許老,這小娘子當真靈驗?我瞧著重之已經大好了,不如換個環境,直接送到我府上將養著,也許三兩天就能如常。”
許敬訕笑:“重之近日好轉,正是這位仙子的功勞。大人既然都來了,就讓仙子試上一試罷,今日蒙大人相助,老夫理應叩謝大人恩德。”
說罷起身要拜,高顯費力站起將他托住,笑道:“許老這不是折煞本官嘛,重之是我女婿,如今這樣我也心疼得緊。”
他笑眯眯看向池荇:“唐娘子,重之被邪祟侵擾,為何非要本官也來呐?我昨日還特地問過國師,他可沒說師門中還有個女弟子。”
池荇自然聽出了他的試探——軍備之事意外泄露給了家仆,還鬨出人命,他們既然最初就選擇了隱瞞,斷斷沒有快解決了反而上報的道理,若他當真知道什麼,她也不會現下還站在這裡。
池荇理理衣袍,慢條斯理道:“您自然可以報上我名諱,看看國師大人是否識得。”
“哎,唐娘子莫怪,莫怪,本官就是隨口一問,國師雖未說有,也未說沒有呀,是本官說錯話了。”高顯和善道歉。
“放心罷。那女鬼怨念皆係於許家人身上,您隻需一旁靜候,到時候給她上一炷香即可。”池荇麵無表情。
“哎,冤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