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朕看看(1 / 2)

臣好柔弱啊 馬戶子君 20658 字 8個月前

李無廷低眼看著兩人,一時沒動,也沒說出話來。

好不容易壓下翻湧的心緒,他才開口,“怎麼卡進去的?”

李景煜還撲騰著想演示,“就這樣……然後寧大人,”他腦袋一翻,“是這樣。”

寧如深,“……”好了快住頭。

李無廷,“………”

寧如深小心地抬眼,瞅著李無廷的神色,“臣知錯,一會兒請罰。陛下能不能…先幫臣拔一拔?”

旁觀的李應棠已經撈起了袖子躍躍欲試。

“從哪兒?你們誰先??”

李無廷看得更為惱火,“拔什麼,不要腦袋了?”

他目光在那鏤空雕花上落了兩息。

隨即從腰間一抽——

寧如深隻覺眼前晃過一片雪亮的光。

下一秒,夾雜著棠梨馨香的凜風落下。

他心頭一緊,下意識閉眼。

耳畔響起磚塊斷裂掉落的聲響,好像有一陣細風擦著耳廓掠過。

隔了兩秒,寧如深試探地睜眼。

眼前落下一片高大的陰影。

李無廷站在他跟前,腰間天子劍已入鞘,正一手撐在他頭側,骨節分明的大掌叩著斷裂的雕花一掰,直接從空隙間掰下一塊來。

牆粉簌簌落在他一頭,還沾上了鼻尖。

寧如深仰著臉,眨了下眼:?

李無廷目光在他鼻尖上落了落,眼底沉靜幽深,“還掛著做什麼。”

寧如深恍然,仔細地退了出去。

看他重獲新生,旁邊的李景煜像條小鯉魚一樣在空窗裡卡著撲了撲,“我呢,皇兄?”

李無廷這次沒再用劍。

鏤空的雕花牆被他劈了一截,他直接抬掌,在宮人們“陛下不可!”的驚呼中,拍在了斷裂的牆垣上:嘭!

李景煜腰側一鬆,就被宮人抱了出來。

他拍了拍衣裳,“謝謝皇兄。”

寧如深也乖乖垂首,“謝謝陛下。”

李無廷看了他兩人一眼,甩袖走回之前的小院,“跟上。”

兩人攢攢挪挪地綴在他身後。

李應棠揮著折扇,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寧如深的腦袋,也幾步追上前。

李無廷和李應棠走在前方。

寧如深在後麵跟著,衣擺又被拉了拉。他低頭,看李景煜踮起腳同他咬耳朵:

“我就說皇兄對你不一樣吧,他剛剛都先救的你。”

“……”

寧如深捏起鬢邊一縷斷發給他展示,“殿下你看,鋒利嗎?”劍風掃的。

李景煜細細觀賞,“嗯。”

寧如深歎了口氣,拍拍李景煜肩頭的牆灰,“殿下還小,容不得閃失。並非是陛下在心中分了先後。”

他朝前看了眼,李無廷垂在身側的手掌已經泛了紅。

李景煜似明白地點頭。

前方,李無廷淡淡開口,“明日把你那院牆給拆走,彆在府裡留這麼危險的東西。”

李應棠:???

震撼他李應棠!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雕花牆是危險的東西!

寧如深在後麵聽了一耳朵,揣著袖子心虛目移:

這世上本沒有危險的牆。

鑽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危險的牆。

·

幾人回到院中。

李無廷在石桌後坐下,軒王也坐在一邊。

寧如深和李景煜自覺地站在跟前,老老實實地請罪聽訓。

李無廷雖然惱火,但所幸兩人沒鬨出大亂子。加上有了種種前科,他這次竟然沒有特彆意外和惱怒。

將人說了一通,李無廷便收了口。

他端著茶潤了下唇,忽而又看向跟前一小隻的李景煜。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光微斂:

“景煜,你再穩重些。”

李景煜被那目光看得一凝,“是,皇兄。”

寧如深覷過兩人的神色,思緒沉澱。

正在這時,那目光又轉到他身上,“還有你。”

寧如深一下回神,“嗯?”

李無廷麵色威嚴地看來,淩厲的眉蹙起,“都多大的人了,還沒有分寸。”

寧如深反思,“確實,臣這麼大個人,會被卡住也是應該的。”

他懊惱,“是臣思慮不周…失策!”

李無廷,“……”

李應棠麵色一擰:你思考的是這個分寸?

石桌前滯了片刻。

李應棠還是沒忍住靠近李無廷小聲說,“陛下,你確定讓寧大人當考核官嗎?”

擱在膝頭的手指遲疑地蜷了下。

最後出於對自己發言的維護,李無廷抿唇,“他腦子,偶爾能用。”

“……”

李應棠意味深長:你好寵信他……

開完檢討會,寧如深和李景煜終於落座。

府中下人在旁伺候著,兄弟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喝茶聊天。

寧如深正坐著,忽然感覺李無廷的視線似頻頻落在自己身上。他轉頭看去,兩人目光相對,

“陛下,怎麼了?”

李無廷頓了下,“注意儀容。”

寧如深:?

他伸手扒拉了一下頭發。

李無廷蹙眉,抿了下唇,“不是……”

眼前突然冒出個腦袋來。

李景煜扒在寧如深跟前仔細瞅了瞅,這才看見後者鼻尖上那一點淡淡的牆粉。

寧如深皮膚很白,這會兒陽光又好,從頭頂的花枝間斑駁地落在他眼瞼鼻尖,影影綽綽。那一點牆粉幾乎看不見。

李景煜啪地伸手拍拍,“寧大人,你沾上了。”

寧如深恍然,“謝謝殿下。”

他摸著鼻尖又驚奇地瞧了李無廷一眼:

這檢測功能,比他家以前的掃地機器人還智能。

沒過多久,到了用膳時間。

軒王興好雅致,直接將宴設在了這庭院中,一邊賞著春光花色一邊用膳。

天家用膳都有下人伺候。

德全為聖上布菜,府中下人則伺候著兩位王爺。

寧如深自力更生,坐到了李無廷對麵。

王府設宴款待天子,每道菜肴都做得精致無比,色香味俱全。

寧如深正埋頭嚓嚓吃著,一抬頭突然對上德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

你是跟陛下搶飯來了嗎!

還不快給陛下夾?

“……”

也是,剛剛惹到了李無廷,又被人從牆裡劈出來救了一命。怎麼也該表示一下。

寧如深順水推舟地起身,“臣為陛下布菜。”

李無廷朝他看過來。

他抱起袖子,伸長胳膊,整個上半身橫跨桌子探了出去,用公筷給李無廷夾了一小塊肉凍,顫巍巍地滑進人碗裡。

李無廷,“………”

德全狠狠閉眼:你就不能過來!陛下身邊是長了刺?

李無廷看著跟前整條拉伸的寧如深,“寧卿夾菜,夾得像是要行刺。”

寧如深收了筷子,羞赧地縮回去。

李無廷捏眉,“彆夾了,自己吃。”

寧如深捧起碗,奉旨乾飯,“是。”

·

王府一頓宴吃完。

軒王靠著感情牌,暫時賴了下來。

三月底會試,四月發榜,中間加了場麵試,等到殿試估計也是五月中旬以後。

寧如深算了算:軒王還能賴挺久。

而他作為考核官之一,也得去禮部熟悉流程、參與各項籌備了。

臨近會考,大小事務越發頻繁。

一來二去,寧如深就跟同為考核官的霍勉和禮部尚書管範熟絡起來。

三人都有著一項共同愛好:乾飯。

禮部有錢,夥食開得好。

連寧如深這條消極怠工的鹹魚都日日前來報道,一到飯點準時蹭過去嗷嗷待哺。

管尚書倒是相當熱情,“寧大人儘管來就是,禮部飯管夠。”

寧如深欣然,“那感情好。”

他這會兒正撈起袖子和管範、霍勉一起守著鍋吃飯,三人吃得熱火朝天。

他不由心頭向往:禮部多好啊。

他這段時間遇見了太多沒禮貌的人,禮部一聽就很懂禮數。

而且領導的名字就叫管飯。

聽起來都讓人乾勁滿滿。

他眼底的向往太過直白,管尚書開口,“可惜你已在禦前當值,不然我還能將你討來禮部。”

管尚書說完又妥帖地補充,“當然,禦前的差事是最好的。”

寧如深,“其實我在禦前也沒乾什麼,就是研墨。”

還有捧哏,填坑。

管尚書頓時歎惋,“屈才了。以寧大人之才,該在禮部發光發熱才是,不如我向陛下開口,將你討過來。”

他說著搓起手手,已然在構思。

寧如深嗆了下,“不不不…這多麻煩管大人。”

“不麻煩,挖牆腳的事,六部都很熟。”

“……”

兩人又來回客套了幾句。

正在這時,一旁埋頭乾飯的霍勉乾完了一碗,一拍大腿抬頭,“有這種好事?不如把本將軍也一並討來禮部!唉再來一碗。”

寧如深,“……”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從北疆逃荒回來的。

在禮部忙了幾日,終於得空。

寧如深下朝後久違地回了禦前。

他輕車熟路地進了禦書房,一進去卻發覺氣氛有些微妙——

李無廷看著倒是沒什麼波動。

微妙的主要是德全的眉毛,朝著他擠來擠去,感覺每根眉毛都在用力。

寧如深:???

他這陣子兢兢業業,又是咋了?

寧如深瞟了眼德全,走過去,“臣參見陛下。”

李無廷頭也不抬地翻著奏折,“寧卿在禮部忙得如何?”

“挺好,各項籌備都很順利。”

“嗯,預算還夠嗎。”

“回陛下,夠夠的。”頓頓都吃肉。

幾句公事問完,寧如深看李無廷麵色還算滿意,稍稍放了點心。

是他太敏感了。

對德全的眉眼過於草木皆兵。

剛這麼想著,忽然又聽李無廷問,“禮部的氛圍不錯?”

寧如深不說同僚壞話,點頭道,“親如一家。”

李無廷哼笑一聲,丟去一封奏折,“難怪來求朕讓你們合家團圓了。”

寧如深:?

他隱隱浮出一絲不祥的預感,伸手拿過那折子一看,頓時深吸一口氣:管尚書竟然真的要討他走!

還提了句“霍將軍也心向往之”。

寧如深看得神魂俱震——

不但要挖聖上的牆腳,還要把定遠大將軍也拐去禮部!

拐去做什麼,禮部要建立要塞不成?

……滿朝最無禮的原來是禮部尚書!

他潤了潤乾澀的唇,捏著奏折看向李無廷。

李無廷似笑非笑,“禮部甚好,你們文武狀元都愛吃禮部的飯。”

旁邊德全瘋狂使眼色:還不快否認!

寧如深忙否認,“臣也不拘泥於禮部。”

李無廷,“……”

他指尖在案上敲了敲,發出清冷的兩聲響,“喔,百家飯,朕忘了。”

寧如深趕忙輕輕找補,“臣隻是醉心於工作,在忙會試。”

李無廷沒應聲,像在安靜聆聽他的瞎扯。

寧如深又轉移話題,“對了陛下,上次——”他話音頓住,顧慮到德全和四周的宮人,含糊道,“月仙居的事,怎麼樣了?”

李無廷這次應了,“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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