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聽凝霜說要將時間花在女紅上,目的卻是為了給父母做雙鞋子,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凝霜說得不錯,娘盼了這麼多年,能盼上女兒一雙鞋,就再滿足不過了。”
凝霜撇下李盼月,走到了孟氏身邊抱著她的手臂,笑道:“娘想穿的話,女兒今天就開始學。”
“不急不急,你才剛回來,好好地休息幾天再說。”
凝霜和孟氏十分親近的場景也讓凝霜驚訝,要知道,上輩子的凝霜對孟氏可是很疏遠的,她每日都將自己關在房間中,沒事的時候不會出來走動,就算是去見孟氏,也是很不情願,因為那會讓她很不自在。
為什麼,這輩子的凝霜變化會這樣大?
她不得不再次將凝霜往和她一樣重生的方向去想。
除了這個,她實在是想不到彆的可能。
還有凝神早回來了幾個月,這也十分可疑。
李盼月頓時感覺有些窒息,若是司徒凝霜真的是重生的人,那她的一切努力就會變得很可笑。從她現在的表現看來,她已經和前世大不相同,好像是吃了靈丹妙藥突然開了竅一樣。
她這邊還在膽戰心驚,那邊的凝霜已經將話題引到了她的身上。
“娘,剛才聽大嫂說,這個盼月表妹是寄住在府上的,她父母呢,是已經不在了嗎?”
孟氏有些尷尬,解釋道:“沒有,你姨母和姨父都健在的。”
“這樣啊,表妹是哪天來咱們家的?”她再次問道。
孟氏有些心虛,“來了好多年了,大概快十年了吧。”
“為什麼?既然盼月表妹的父母都在,怎麼會在我們府上住這麼久,她父母不想念她嗎?”凝霜很認真地問道。
孟氏不想當著女兒的麵告訴她——你走丟之後,我就找了一個小姑娘來代替你,這樣的話很有可能還會傷母子感情。
不等孟氏說話,凝霜又道:“這樣說來,盼月表妹已經快十年沒有和自己的父母好好地聚過了,看著表妹年紀也不小了,過兩年就要出閣,等出閣了,就是彆人家的媳婦,再想回家可就難了,我聽說有的姑娘出嫁之後就再也無法回娘家了。趁著現在還有兩年,娘你應該送盼月表妹回家和她父母團聚才是。我這麼多年沒有見到父母,都快相思成疾了,盼月表妹,難道你就不思念自己的父母嗎?”
最後一句,她是麵向李盼月,問她的。
這話要怎麼回答呢,她是萬萬不能說不思念的,身為女兒不思念自己的父母,豈不是不孝?可是要說思念,不就正好順了凝霜的意,她思念父母,要將她送回家跟父母團聚?
念頭在她腦海中轉了幾圈,她才笑道:“我每年也要回家幾趟的,在這裡,姨母和姨父對我就像是親生女兒一樣,我父母知道我在這過得很好,他們將我交給姨母也很放心。”
她這話變相地在提醒孟氏,當年可是你自己主動將我抱過來的,現在女兒一回來就過河拆橋,不太合適吧?
孟氏本來都已經動了將人送回去的念頭了,等李盼月將這話一說,頓時就好像被人掐住了七寸。
是啊,李盼月也養了這麼多年,一直當女兒在養,她一直也很貼心。現在女兒回來了是好事不假,但是李盼月這些年的付出也曆曆在目,就這樣將人送回去了,她也是在是於心不忍。
孟氏便道:“凝霜你剛回來不知道,盼月在咱們府上長大,以後也是要從府上出嫁的。”
聽孟氏這樣說,李盼月著實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她再次將目光轉向咄咄逼人的凝霜,心裡警鈴大作。
看來確實是了,凝霜也和她一樣是重生的。不然她不會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對自己的敵意就這樣深。
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過命運。現在她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凝霜不知道她也是重生的。
可是這輩子的凝霜顯然不好對付,第一次見麵就差點將自己送回家去,加上她是孟氏親生女兒這個天然優勢,她想對付自己簡直是太容易了,孟氏怎麼樣都會偏向她的。李盼月心裡頓時有些著急,這情況實在是太意外了,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凝霜見沒有成功將李盼月給弄回老家,心裡微微有些失望。她遂不再將話題往李盼月身上引,她已經表現得有些過了,再逼迫下去,會讓孟氏覺得她有些咄咄逼人。
丁氏一直在旁邊看戲。她心想大概昨晚上孟氏就已經將李盼月的情況告訴了凝霜,凝霜大概對她頂替了自己很不高興,所以今天才會一上來就針對她。
丁氏對她的看法再次改變,這個小姑娘不僅僅是不單純,簡直可以說是十分犀利。僅僅說了幾句話,就差點將李盼月弄走。她收拾了一下心態,看來以後真的不能小看這個小姑子,否則說不定要在她身上栽個跟頭。
等到了晚宴的時候,凝霜也見到了自己的大哥司徒青雲。
至於他的那些妾室是沒有資格出席這樣的家宴的,而她家人口也不多,圍著一張大圓桌坐還顯得有些空曠,好在桌上的菜品擺得滿滿當當十分熱鬨,周圍也站著兩排伺候的下人,還有下人在一旁布菜,倒也顯得沒有那樣冷清。
吃飯的時候,孟氏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凝霜身上,她很驚喜地發現凝霜的餐桌禮儀非常的好,遠遠地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就擔心凝霜會在家宴上弄出笑話來,雖然都是一家子,但是有可能會讓她爹失望,畢竟淮安王是出了名的講究注重名聲。
淮安王顯然對凝霜的表現也十分滿意。
凝霜就這樣正式回歸了。
丁氏果然像自己說過的那樣,得閒就過來和凝霜說話。她女紅尚可,教凝霜入門是沒有問題的。她知道凝霜想學女紅,就投其所好,親自教她。
凝霜上輩子回王府之後,也學習過一段時間,隻是她對女紅實在是沒有什麼天賦,繡什麼東西都四不像,就算是學著做雙鞋,鞋也不好穿,要麼大了要麼小了,沒有這些做慣了女紅的人做出來的鞋舒服。孟氏顧念她是第一次做鞋,硬撐著穿了一天,等到晚上將鞋脫下來,後腳跟都磨出血了。
凝霜是鉚足了勁要好好地學習的,但是很奇怪的是,當她拿起針,腦海裡就自動浮現了分線的方法,她知道怎麼樣才能分出最細的線。那著布料,就知道要怎麼剪裁。
凝霜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她也知道她不能表現出來,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丁氏慢慢地學。
丁氏教她女紅隻是順帶的,她主要還是想跟凝霜打好關係。現在看來,孟氏很緊張自己這個女兒,而凝霜也不是草包。
“雖說你才回來,但是城裡是沒有秘密的,這消息隔天肯定所有人都知道了。過不久肯定就會有人會請你去府上玩,當然是宴會,這城裡大大小小的宴會常常會有,什麼壽宴啊,百日宴啊,甚至有人娶個妾,也要擺個酒,請人去聽一堂子戲的。你可能一開始會有些不適應,過不久你就會習慣了。一見人,嫂子說話也不見外。你是王府的姑娘,出去就是王府的牌麵。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家啊,不管喜不喜歡,出去之後都要遵守老祖宗定的規矩,不然人家可能就會笑話。娘肯定是舍不得你吃苦的,但是為了娘,你也得給她爭臉回來。所以啊,我覺得,不如現在就將教你東西的嬤嬤給安排上,有備無患嘛,你說是不是?”
李氏這番話說得十分有水平,雖然略微直白,但是跟顯得她的心是真誠的,要不是真的當成了一家人,也不會說這種掏心窩子的話。讓人聽了隻會覺得溫暖,而不會覺得她多管閒事。
“嫂子說得是,爹和娘對我好,我也得爭氣一些。我以後要是有什麼地方不對,還請嫂子不吝賜教。我知道嫂嫂是好心一片,嫂嫂彆有顧慮。”
丁氏聽她這麼說,笑容更加真誠了一些。
“一家人沒有見外的話。我是個直性子,以後日子長了,你就知道了。”
凝霜笑道:“我就知道嫂嫂性子豪爽,第一眼見到嫂嫂就覺得親切呢。我也喜歡喜妹,嫂子要是不忙的時候,我還想去叨擾嫂子呢,也看看我那乖侄女。”
丁氏雖然二胎生了女兒,可是她一點都不失望,甚至比兒子更寶貝這個閨女。聽她說想看喜妹,笑道:“你隨時都可以過去的,嫂嫂掃榻相迎。”
兩姑嫂說得熱鬨,那邊一處院子,李盼月靠在迎枕上,卻顯得心不在焉。
凝霜這樣鋒芒畢露的樣子,她從來都沒有見過,讓她感到害怕。她在府上算是孤苦無依,孟氏不可能會不幫自己的女兒卻來幫她的,唯一有點指望的是司徒楠,可是那也不行,司徒楠在父母麵前根本就沒有多少話語權,他雖然也是嫡出,但是地位遠遠不及世子。
李盼月想來想去,都想不到什麼好方法來破這個局。
她很快就要及笄了,本來孟氏都已經在幫她相看人家了。她總是要嫁出去的,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府上。所以她隻要贏得這兩年的勝利,替自己爭一個未來就可以了。
又過了兩天,她聽身邊的嬤嬤說起閒話,本來夫人已經幫她相看了一家家世合適的。因為當時凝霜還沒有回來,所以她是照著王府姑娘的標準去幫她相看的。可是現在凝霜一回來,局勢立馬就變了。
司徒凝霜比她大,以前那些本來是給她備著挑選的夫婿人選,全部都先給了凝霜!
這其中就包括了她一早就看好的徐國公府!
徐國公府雖然現在看著比王府的門第略低,但是李盼月知道,現在的徐國公世子以後會很有出息,他出入朝堂,成為最年輕的首輔大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連帶著徐國公一府都成了為數不多最顯赫的人家。
這樣的人家,孟氏卻打算給自己的女兒了。
李盼月心中苦澀又怨恨。凝霜沒有回來之前,是她一直在討好孟氏,假扮她的女兒孝順她。假扮的日子也不好過,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並不是真的王府姑娘,處處謹言慎行,小心翼翼,生怕什麼地方做得不好,遭了孟氏的嫌棄。
她已經這樣努力了,最後還是輕易地被凝霜給破壞了,這對她不公平!
她不是王府的姑娘又怎麼樣,這是她應得的東西!她伺候了孟氏十年,她就應該得到這些東西!
李盼月暗自咬牙,她一定不會讓凝霜得逞!
司徒楠自從將凝霜送回來之後,就老實地待在了家裡。他們是祖蔭,是不必參加科考的。但是也可以參加,靠自己的實力為自己謀求一官半職是最好不過的了。他兄長以後是王爺,他是不能參加的,於是司徒聿就將希望放在了自己的小兒子身上。
但是他顯然放錯了人,司徒楠玩樂一把好手,讓他去參加科考,可是要了他的命了。
今年秋就是三年一次的秋闈,司徒楠身上捐了一個秀才功名,連考了兩次都沒有撈回來一個舉人,所以這次他一回來,就被司徒聿下令要關在家中好生讀書。
侍讀西席每日毒打,司徒楠叫苦不迭。
這日,他才上完上午的課,逮著中午的休息時間,癱在椅子上午休。
房門被人悄悄地從外麵推開,儘管動作很輕,還是將他吵醒了。
司徒楠不悅地睜眼看了過去,對上了他侍從小心翼翼的眼神。
“公子,盼月姑娘來了。”
司徒楠正想要發火,聽說是李盼月過來了,坐直了身體,咳嗽了一聲,“盼月來了啊,還不快請人進來?”
李盼月不多時就推門而入,手上提著一個食盒。臉上帶著溫柔的笑,“表兄,我聽說你被姨父勒令在家中讀書,辛苦了吧?我特意去廚房給你做了點心,快嘗嘗,這是蓮子糕,你最喜歡吃的。”
司徒楠笑道:“是表妹親手做的啊?那可要嘗嘗了。”
李盼月走了過去,將食盒中的蓮子糕給取了出來,放在了司徒楠旁邊的高幾上。
司徒楠伸手捏了一塊,咬了一口。
他幾乎在同時就分辨出來了這蓮子糕就是家中廚子做出來的味道,不過他也知道,一般姑娘們說親手做的糕點,無外乎就是去廚房提一下,他也不戳破,甚至還誇讚了一句。
“這蓮子糕不錯,辛苦表妹了。”
李盼月笑道:“表哥喜歡就好。”她十分善解人意道,“讀書雖然很辛苦,但是表哥也要理解姑父一番心意才好,畢竟是望子成龍,表哥這次好好努力,一定會考上的。”
司徒楠笑了笑,沒有接話,反而問道:“盼月過來是有事嗎?”
李盼月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很久沒有見過表哥了,想來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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