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拿。”
“宿主。”
完成上一個任務之後, 陸漁休息了很久,她穿梭的世界太多,到底會有些疲憊。好在她現在接的任務多數是需要將她自己的記憶封存起來,這樣對她有好處, 她不需要儲存過多的記憶在腦海之中, 也就避免了可能會造成的時空混亂。
雖然這樣完成任務難度有所提升, 但是對於陸漁來說是一件好事,在任務中, 她就是主角本人, 她沒有任何的思想乾擾,雖然這樣會有任務失敗的風險, 但是做任務, 怎麼可能保證一點風險都沒有呢。
“宿主,請準備好,下個任務即將開始。”
………
曹家一連生了四胎都是女兒, 大女兒叫招弟,二女兒叫引弟,三女兒叫來弟, 四女兒叫求弟, 四個女兒的名字都沒有什麼幫助,第五胎還是個女兒,曹家兩口子有些寒心,想一把將這個不帶把的女兒掐死,當娘的好歹是十月懷胎,怎麼都不肯,當家的死了心,給老五起了個名, 叫秀秀。
曹秀秀是曹家五個女兒中唯一名字不帶弟的。但是世事偏生就這麼擰,她不叫什麼弟了,曹大嫂次年又懷上了,這回終於生了個弟弟。
這個弟弟可謂是千呼萬喚始出來,曹家兩口子歡喜得不得了,光是名字就讓人愁了幾個月,都沒有定下來,到了百日宴,曹家老太太終於拍了板,賤名好養活,就叫狗兒。
狗兒生得秀氣,從小不同這幾個剛會走就要開始做乾活的姐姐,他生得文靜秀氣。據說當年村裡來了個落魄老書生,村裡有七八戶人家都願意送孩子念書,不求他們考秀才,隻求他們會寫自己的名字。老先生就這麼留在了村裡,一家給點束脩,也就老先生嚼用。就這麼著,在村裡住了下來。
狗兒四歲的時候,負責看他的四姐兒求弟一個疏忽,讓狗兒跑了出去,一家子急壞了,翻了天兒地找,後來在老先生的茅草屋給找到了。
老先生當時感慨地對曹家當家的說:“這孩子天賦秉然,這一上午的功夫,我交給他的大字已經會寫了,再窮都一定要送這孩子進學堂讀書認字,是個讀書的材料哩!文曲星下凡,說不定以後就要給你們掙個大官回來!”
曹家當家的一聽,這真是祖墳上冒了青煙了,一輩子都是背朝黃土麵朝天的,他雖然大字不識,但還是知道什麼是文曲星,聽老先生這麼一說,曹當家一拍腦門,得了,就是砸鍋賣鐵,也得送小六子上學啊!
後來證明,或許當年那個老先生隻是因為家裡吃用不夠了,拐了一個學生回來多交點束脩,可曹家一家人卻當了真,甚至為此一家人半生都搭了進去。
既然是上學了,狗兒就不能再叫狗兒了,老先生給他取了個讀書人的名字,叫曹憫。
為了送這個弟弟上學,曹家前幾個女兒就派上用場了,招弟引娣來弟,這三個女兒為她們名字中的弟付出了一生的代價,招弟換來了曹憫上學的紙墨筆,引娣換來了曹憫的四書五經,來弟則換來了曹憫上學的那一身讀書人的穿著派頭。
求弟和曹秀秀因為年紀尚小,暫時逃過了一劫。
十三歲的曹秀秀知道自己終有一天也會如前頭幾個姐姐一樣,用自己的一生去換來弟弟讀書的某樣東西。雖然她年紀尚小,但是也知道自己那幾個姐姐嫁得不太好,可以說不是嫁出去,而是被賣出去的。
幾個姐姐嫁人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幾個姐夫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屬性,要麼窮要麼老。
興許是成天在擔心這件事,曹秀秀有一天晚上做夢,夢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她夢到自己十四歲的時候,弟弟曹憫已經要去縣上參加考試了,但是沒有盤纏。家裡為了送這個弟弟上學,已經耗儘了家資,沒有盤纏了。適時,她娘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聽說了鎮上的白老爺家在買丫鬟,一個丫鬟不便宜,五兩銀子呢!
她爹娘做這種賣女兒的事情已經極為順手了,一點負罪感都不會有,甚至覺得這幾個作為姐姐的,為弟弟奉獻一點實在是理所當然,誰叫她們生出來不是帶把的呢。
當時的求弟已經十五歲了,本來應該是可以嫁人的年紀了,但是因為一直沒有男方能拿得出來曹家夫婦想要的彩禮,所以親事也就一直拖了下來。
曹家嬸子一狠心,花了三十個銅板收買了家裡有親戚在白老爺府做下人的村人,托了人,將兩個女兒給送進了白府。
但是白夫人挑下來,一個也沒有相中,曹家兩個女兒相貌都不俗,而且年紀都大了,這樣的丫鬟買進宅子裡,多的事情都出來。
當即就將兩人給遣送出來了。
曹嬸子又不甘又絕望,家裡本來就沒有什麼錢了,僅剩的三十個銅板也給送了出去。
正盤算著將兩個女兒折價賣出去,結果等來了好消息,人伢子領走曹家姐妹的時候,叫白老爺給瞧見了,對這對姐妹花十分的喜歡,這就托人來問了,想將一對姐妹花買去作妾,白老爺人老心不老,想要坐擁齊人之福。
曹嬸子這還哪裡有二話,白老爺出價三十兩銀子已經將她給砸暈了。就是去哪裡賣女兒,也賣不來這個價錢。
曹嬸子還自覺自己是在替女兒們找到了好去處,去白府吃香喝辣還不成?非得一輩子在鄉下看天吃飯做個泥腿子,有福不享,受這個活罪做什麼?
等白家一將錢送過來,曹嬸子就麻溜地將兩個女兒給送了出去。
曹秀秀去了一趟白府,見了白夫人,白夫人臉上的褶皺感覺都能夾死蚊子,白老爺的年紀可想而知。而且白府大,規矩也大,她隻進去了那麼一回,嚇得她回來好幾天都睡不著覺,她現在卻要和姐姐一道去給白老爺作妾了。
求弟卻不像這個妹妹這樣沒有出息,她一進白府,就被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繁華景象給迷了眼睛,白家的富貴原本是她這輩子都無法觸碰到的,如今這天上掉的餡餅就在眼前,叫她如何不欣喜若狂?就算是作妾,也比被賣給一個說不定和白老爺一樣大的年紀,但是一輩子都在背朝黃土麵朝天,吃不飽飯穿不暖和的農夫要好太多。
她甚至還跑來勸曹秀秀,去白府吃香喝辣還不好嗎?一輩子都有著落了,她聽到那個媒人跟她娘說,若是進了白府生了個兒子,說不定能一舉翻身,不說做太太,至少做個姨娘是沒有問題了。
也就是說,她們其實妾都算不上,頂多算是個通房。
曹秀秀和曹求弟就這麼被送進了白府。
白府看著大,但是分給姐妹倆的院子卻很小,雖然是最小的院子,也比她們自家的大,還是青磚大瓦房,還分了一個小丫鬟伺候她們。
曹求弟歡喜不已。她們在出發之前,她娘就已經儘了義務,分彆教了兩個女兒要怎麼伺候白老爺。
曹秀秀太小了,根本就不懂那些。曹求弟卻不一眼,她經常跟村裡那些小子們一道放牛,小子們聽多了大人們的葷話,曹求弟從小聽那些,早就對此有所心得。
在兩人進府的時候,白老爺當晚就來了。
隻是曹秀秀嚇病了,當晚發著高燒,就由求弟來伺候白老爺。
求弟早就知道要怎麼討男人歡心,就算白老爺是個老人,他也是個男人。
求弟一舉得了白老爺的歡心,一連在這裡歇了好幾天。
隻是當時曹秀秀依舊病著,一直沒有病好的趨勢,白老爺喜歡求弟的熱情大方,對這個小家子氣的曹秀秀也就沒怎麼上心了。
在白家一住就是兩年。
這兩年來,白老爺越發的老,好在曹求弟在怎麼獲取男人的歡心上有所心得,兩年過去,白老爺都還記得她,偶爾還會來她這裡歇一歇。
隻是曹求弟的肚皮實在是不爭氣,一連兩年都沒有動靜。
曹求弟暗中托穩靠人求了郎中,郎中說是白老爺年紀大了,生不出兒子了。
曹求弟不甘心,她在白府混跡了兩年,早就不是當初進府的那個隻有一點小聰明的小姑娘了。她知道她現在在以色侍人。若是沒有孩子傍身,她遲早會落得晚年淒涼。
曹秀秀這兩年雖然一直都沒有見著白老爺,但是曹家的夥食不錯,隔三差五地會有肉吃,她在這兩年出落得水嫩清秀,看著甚至看不出農家女兒的影子。
或許是因為曹求弟知道曹秀秀誌不在白老爺身上,姐妹倆到底是一個爹媽生的,曹秀秀的待遇不及曹求弟,但是有曹求弟罩著,倒也沒有人敢怠慢曹秀秀。
曹秀秀大概也看出來了,自己這個姐姐其實不喜歡自己見到白老爺。她就乾脆稱病,一病就兩年多,時好時壞,總之有病在身的人是不能伺候人的,所以曹秀秀才一直沒有見到白老爺。
這日下午,曹秀秀聽說白老爺來了,她趕忙躲進了房間裡。
她躺在房間的床上,她房間就靠著院子,聽到院子裡的動靜,知道白老爺走了。
晚上,曹秀秀拿著新得的花樣子去找曹求弟,姐妹倆被關在這處四方宅院裡,又不識字,隻能用這個來打發時間了。
她到了曹秀秀的房間外麵,看到曹秀秀的丫鬟寶珍抱著膝蓋坐在台階上打瞌睡,寶珍是她們進府的時候就跟著曹求弟了,對曹求弟也很衷心。
曹秀秀沒有驚動寶珍,自己掀開布簾進去了。
她姐姐不在外室,她轉而往內室走去。還沒走到門口,聽到裡麵傳出奇怪的聲音,好像是曹求弟的聲音,聽著好像有些不舒服,嗯嗯哼哼的。
她以為是曹求弟生病了,急忙往裡麵走去,等走進了內室,看清了裡麵的情景,先是大驚,隨即大羞,呆呆地站了一瞬之後,轉身就朝外麵跑。
她跑出來的時候踉踉蹌蹌,將寶珍給驚醒了,寶珍驚醒看到她臉色難看地從裡麵跑出來,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攔住她。
“姐兒,你可瞧見什麼了?”
曹秀秀就是再笨,都知道她不能將她看到的說出來,一旦這件事傳出去,她和她姐姐估計都得死。
看到寶珍這樣,曹秀秀立馬就反應了過來,寶珍是知道的,說不定是共犯。
“寶珍…”
寶珍拖住她,拖進了曹求弟的房間。
曹求弟這時候也匆忙穿上衣服,從裡麵跑出來了,看到寶珍將曹秀秀拉了進來,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曹求弟穩了穩心神,揮手讓寶珍出去繼續守著,這才拉著不情不願地曹秀秀坐了下來。
“秀秀,你怎麼突然來我這了?”
曹秀秀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曹求弟其實不喜歡自己這個名字,覺得土得慌,她曾經有次提出來讓白老爺給她取個文秀的名字,白老爺都隻是大笑,說他就喜歡曹求弟這個名字,樸素,讓他安心。
至於白老爺說的安心是什麼意思,曹求弟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秀秀,怎麼不說話?”
曹秀秀見她竟然還能笑得出來,頓時就有些羞怒交加。
“姐姐,你怎麼能?”
“我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曹求弟臉色頓時一冷,她本來端著杯子,重重地將茶杯往桌上一按,有些怒其不爭道:“咱姐倆在白府的日子這麼好過,你以為都是白夫人慈善不成?都是你姐姐我在為你爭!否則,就你這副一進府就稱病兩年的樣子,早就叫白夫人給打出府去了,最不濟,也將你賣出去了。還輪得到你坐在這裡用人倫大道理來教我做人?”
“可是姐姐你…”
曹求弟依舊拿話堵她,“我怎麼,我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這叫以色侍人?以色侍人終不久矣。若是沒有一兒半女傍身,等到白老爺蹬腿西去,就是你我姐妹的死期,你不出這座院子,不知道你姐姐在外麵都受著白夫人怎樣的氣!白老爺如今年紀大了,我還年輕,他在我這歇的日子也不少了,可是我兩年都沒有懷孕,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白老爺已經不能生孩子了!我們假如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熬,熬死了白老爺,就是我們的死期,你以為白夫人現在沒有視我為眼中釘嗎!”
曹求弟說著,臉色有所緩和,拉著曹秀秀的手,“秀秀,姐姐願意一直保護你,你隻要活得快活,姐姐辛苦一點也沒有什麼,但是你要知道一點,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你和我,所以今天看到的事,你一個字都不許往外麵吐,爛在肚子裡。”
曹秀秀隻是膽子小,她知道,白府不是什麼仁善之地,她姐姐獨自頂在外麵,是不容易。就算曹秀秀覺得曹求弟不該這樣,她也不能將這件事說出去。
後來曹求弟順利地懷上了孩子。
曹求弟懷上孩子,對於白夫人來說,隻是有些鬨心而已,倒也沒想將這個孩子給弄死。畢竟她兒子都已經長大了,親事都定下來了,隻等她兒子考個功名回來就能娶妻。這個肚子裡的豆芽菜對她和對她兒子的地位都造不成任何的威脅,而且白老爺老來得子,愛得不得了,衝著這個,白夫人都知道這個孩子動不得。動了得不償失,沒有必要。
所以曹求弟很順利地生下來了,是個兒子。
白老爺歡喜極了,給這個孩子取名,白天賜。
曹求弟果然母憑子貴,搬離了曹秀秀所在的院子,成了曹姨娘,有了自己獨立的院子。
白老爺這個時候年紀大了,身體就不太好了。但是老來得子,白老爺愛這個孩子幾乎超過了彆的孩子,像愛孫子一般。
曹求弟雖然出身鄉野,但是野心著實不小,她不識字,可有手段,雖然兒子小,但是她年輕啊,她有的是精力和白夫人鬥。
白夫人的兒子叫白順平,大概當初取這個名字是為了願他順遂平安。
他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考中了秀才,當年震驚一方,都以為他會一鳴天下知,可惜天不如人願,自從白順平考取了秀才之後,就屢試不中,連考三年,三年都沒有考上舉人。
白夫人一直耐心性子等兒子考中舉人就替他完婚,這是白順平自己的要求。可惜他接連落榜,婚事也就一直拖著。
這年白順平二十一了。他再次落榜,心灰意冷的他回了家,心氣鬱結,將自己關在院子裡。
白夫人擔心不已,常將兒子叫過來開導。
大概在人的一生中,會和誰相遇都是已經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