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十)(2 / 2)

在剛才的那一瞬間,曹求弟受到的是驚嚇,也不是害羞,她甚至連尖叫都不曾。相反,她看到白二爺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在最開始的驚訝過後,就開始竊喜了。

白二爺深夜出現在她這裡,還能是因為什麼呢。

雖然曹求弟自己都覺得不可能,但是她還是深信不疑。白二爺和綠桃的兄長對比起你,孰更體麵不言而喻。

曹求弟本來對白二爺就心存覬覦。

白二爺站在原地不敢動,他聽到腳步聲從自己走過來,緊接著在他身後停了下來,然後一雙手環過他的後腰,摟住了他。

白二爺頓時像是被開水燙到一般,彈跳開來。他落地的同時,本來就已經崴傷的腳頓時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讓他一陣顫抖。

曹求弟看出他的異常來,問道:“這是怎麼了?白二爺是什麼意思,奴家有些不明白了。”

白二爺忍住疼痛,看了她一眼,很明顯能看出她沒有穿肚兜,她還在哺乳期,胸脯明顯。

白二爺連忙將目光移開。

“曹姨娘你誤會了,我來此沒有半點彆的意思。我是有事相求。”

曹求弟被他拒絕,心中暗惱,她冷笑了一聲,“我能有什麼事情幫得上白二爺的?”

白宣林還是沒有看向她。

“我不想讓我娘知道,所以才晚上冒昧過來。我剛才在院外麵,看到了一個男人從你院子裡走出去。”

曹求弟心一驚,一瞬間有些慌亂,但是看他現在還能出現,想來也不是來追究這件事的,她心略略定了定,裝起了傻來,“二爺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二爺就是出現在我院子裡的男人,不知道二爺到底是有什麼事情?要是二爺來我院子的事情傳出去了,這可真叫人說不清楚了。”

“我今天聽我娘說,你娘來了一趟白府。她知道了曹姑娘在繡莊的事情,說是要給曹姑娘找個人家嫁了。我不方便去找曹姑娘,你是曹姑娘的姐姐,曹姨娘就找個機會出去一趟,提醒一下曹姑娘吧!讓她早做打算。”

曹求弟和當初進府時候的曹求弟相比,已經是天差地彆了。她此時看上去,眉眼都有一股子媚色,看起來也確實符合她姨娘的身份,身上總有一股子風塵氣。這也難怪她能一直將白老爺哄得服服帖帖的。

曹求弟聽了白二爺竟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深夜冒險過來,心裡一時間竟然不知該作何想。她看了白二爺一眼,然後轉身去榻上坐下。

白宣林見她聽了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鬨不清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便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追問道:“曹姨娘看可行?還有今晚上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隻是曹姨娘也要知道適可而止,今天是我碰上了,若是下次被彆人碰上了,曹姨娘應該是知道後果的。”

曹求弟心中又苦又澀又妒又恨。她怎麼也想不到,明明曹秀秀這輩子沒有進白府,卻還是叫白二爺為她如此癡狂。

她抬頭看向白宣林,媚眼一笑,“你想要我幫你,好啊,陪我一夜,我就幫你。我也不能白幫,你說怎麼樣?”

白宣林瞪大眼睛,隨即怒道:“你說的是什麼話?你是□□嗎?”

白宣林說完之後就察覺自己說重了,他補救道:“我知道我爹年紀大了,你還這樣年輕,寂寞是正常的。可是路都是自己選的,既然選擇了,就要遵守規則。你這個樣子要是被人發現了,肯定會被沉塘!”

曹求弟沒有生氣,她隻是自嘲一笑,“沉塘了,大概算是一種解脫吧。”

白宣林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無儘的落寞,一時間心裡也有些為她的身世唏噓。

曹求弟低下頭,“白二爺請吧,明天我會出府去跟秀秀說一說的。你趕緊回去,若是被人發現了,我不過是賤命一條,二爺還有大好的人生,被我影響到不值得。”

白宣林聽她說願意,心中一喜,連忙道:“如此就多謝姨娘了。”

一瘸一拐地從曹求弟的院子走出來,白宣林回身看了一眼,隻見主屋的紙糊窗透出光芒,此時看著這光芒竟然覺得無儘的落寞。這後院的女人一生關在後院中,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男人的到來。

他娘大概也曾經是這個樣子吧,不過他娘的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就是對她的女兒嚴加控製。

白宣林想到白夫人,眉頭一皺。

第二天,曹求弟果然借故出了門。

下人稟報到白夫人這裡來的時候,白夫人眉頭都沒有皺。

冬青問道:“夫人,您不擔心她是出去給曹秀秀提個醒嗎?”

白夫人笑著看了她一眼,道:“我看你也是白機靈了。若是曹姨娘和曹秀秀要好,她會告訴宋氏曹秀秀的下落嗎?曹秀秀的下落還不是曹姨娘告訴她的。”

冬青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可是她們親姐妹,有什麼仇怨呢。”

白夫人微笑不言。

曹姨娘是個有野心的女人,這樣的女人,進了白家的門,未必是覺得高攀。而曹秀秀在外麵,雖然隻是個繡娘,但是對比曹姨娘也算得上是風生水起,曹姨娘心裡能舒服才怪了呢。

白夫人就作壁上觀,看著兩姐妹鬥法。

曹秀秀也確實沒有想到曹求弟會過來找她。

她跟李東家說找曹秀秀,李東家認得了曹求弟,她讓小何去問了一下曹秀秀願不願意見。

曹秀秀雖然不想見,但是也沒有不想見的理由。而且曹求弟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跑來見她的,兩姐妹現在已經算是撕破臉了。

“你有什麼事情?”曹求弟被人帶到了後院,曹秀秀當頭就丟給她這麼一句。

曹求弟看著曹秀秀。十來歲的曹秀秀,水嫩得似乎能掐得出水。

曹求弟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自己比曹秀秀大不了幾歲,但是自從生了孩子之後,她臉上就長了不少的斑。她感覺自己好像已經老了十多歲。

她想曹秀秀怎麼就這麼幸運呢。到底她何德何能能讓白二爺對她這樣兩世癡情。

曹秀秀感覺曹求弟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她再次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

“我聽說娘過來找過你了?”曹求弟問道。

曹秀秀道:“難道不是你告訴她我在這裡的嗎?”

曹求弟倒是承認得很大方,她點了點頭,“是啊,是我告訴她的。你失蹤了兩年,爹娘都很擔心,所以我就告訴她了。但是你不肯見她,為什麼?你不是一向最聽話了嗎?”

曹秀秀冷冷地笑了笑,“可惜了,我現在已經不是她握在手上的螞蚱。”

曹求弟道:“秀秀,你可真是冷血。你知道嗎?曹憫今年又沒有考上秀才。”

“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曹秀秀道。她已經不耐煩和曹求弟虛與委蛇了,她看著曹求弟,很認真道:“曹求弟,你我心裡都很清楚,我們已經做不成姐妹了。以後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我。”

曹求弟絲毫不為所動,“秀秀,你不是傳說中的哪吒,你不能剔骨還父割肉還母,隻要你活在世上一天,你始終是曹家的人,你始終擺脫不了被父母擺布的命運。你和我,也失蹤都是親姐妹,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曹秀秀一時間無言。曹求弟說的是事實。

曹求弟冷笑著看著她,然後轉身離去,從頭到尾,她沒有說過一句宋氏的計謀的事情。

曹秀秀站在院裡,胸中有些憋悶。這種至死方休的親緣關係讓她覺得窒息。

小何在送走了曹求弟之後,轉身就來看曹秀秀,見她站在原地遲遲不動,心知有異,自己不敢上前去,倒一溜煙地跑去找李東家。

李東家聽說之後,走到了後院來。

曹秀秀聽到腳步聲,轉身過來,見是李東家,勉強的笑了笑。

“東家。”

“跟我來。”

李東家將曹秀秀帶進了自己的房間,給她倒了一杯水,才問道:“怎麼了,說說。”

曹秀秀現在和李東家很親,她雖然做了那個離奇的夢,可是心理卻隻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她遇到這種事情,還是會想不明白。

她看著臉色溫和的李東家,想了想,才道:“東家,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才能像哪吒那樣剔骨還父,割肉還母。雖然我已經決意跟曹家脫離關係了,可是我身上流淌的始終是曹家的血脈。隻要他們壓迫我一天,我就要承擔一天的痛苦。”

李東家聽她慢慢地敘述自己從小到大的事情來。

曹秀秀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她的作用就是給她弟弟創造條件。

“你這麼說,我能夠理解了。”李東家笑了笑,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經曆說了出來。

“我在京城出生,我是家裡的嫡長女,我爹是侯爺。”

曹秀秀瞪大了眼睛,她雖然沒有見過侯爺,但是確實聽說過的,聽說權力很大,比她們的知縣還大。

她萬想不到李東家竟然有這樣顯赫的出身。

“我曾經也因為和父母的關係而苦悶。他們替我定了一個門當戶對的親事,但是我並不喜歡,我卻因為有著和你一樣的顧慮而不敢反抗父母。到了年紀就不情不願地嫁了過去。成親之後,我過得很不快樂,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忍耐了五年,最終還是選擇了和離。父母覺得我丟儘了他們的顏麵,不願意認我,我這才背井離鄉,來到了這裡,一待,十多年過去了,我再也沒有回去過。”

曹秀秀還是震驚地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李雙月笑道:“我當時也如你一樣不知該如何抉擇,這種賜我生命的恩情似乎大過了一切。我不敢反抗,不敢讓他們失望。多年之後,我終於想明白。我的出生並不是他們給我的恩情,相反,是我在滿足他們的心願,是他們想要一個孩子。所以才有了我。這並不是恩情,撫養孩子也隻是父母的責任,而不是他們加諸於孩子身上的恩情。這就是他們想要一個孩子,生下一個孩子之後應該做的事情。我假如有孩子,對他也是一樣的。我剩下他,撫養他,並不是為了讓他以後報答我,我隻是在完成自己的心願,儘自己的責任。”

曹秀秀瞪大了眼睛,她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言論。

李雙月笑道:“這是我幾十年人生體會出來的。假如我的父母生育我,撫養我是一種恩惠,那麼這種恩惠在他們強加婚姻於我身上的時候,我已經報答完了。往後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我跟父母之間,兩不相欠了。”

曹秀秀呼出一口氣。

李雙月繼續道:“假如孩子希望從父母身上得到愛,這就是另一種關係了。你想要從他們身上得到愛,那麼你就要付出些東西。可是你從來沒有在你父母身上得到愛不是嗎?你根本就無需背上這樣的包袱。你以前是養活自己也在養活家人,你已經和父母兩不相欠。當然大部分人是參不透這個道理的。”

曹秀秀從來沒有接受過這樣的教育,一時間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但是她心裡確實好受了很多。

“你大概還是從心裡在渴望著什麼,所以你才會背上這種包袱。”李雙月說完最後一句,就站起來,笑道:“我先去前麵了,說不定這會兒有客人來了,你仔細地想一下。”

曹秀秀獨自坐著,想了一個下午。

李東家托人到京城看了幾間鋪子,就等著李東家親自去考察一番了。

李東家覺得曹秀秀還有些稚嫩,就想帶著她一起出去見見世麵。

曹秀秀就跟著李東家一起去了京城。這歪打正著地避開了帶著村裡的人上門來要人的宋氏。

後來聽小何心有餘悸地說,當天宋氏帶著好幾個村人來店裡要人,說曹秀秀是她的女兒,被繡莊的人給扣在了繡莊,她今天就是要來帶女兒回家的。

小何對這個女人印象十分深刻,因為上回她就曾經來店裡找過女兒。但是秀秀已經明確地說了她認錯人了。小何這次便也用同樣的理由來勸退她。

但是宋氏已經被她想象中的一千兩銀子給蒙了心智了,怎麼可能願意就這樣空手而歸。她帶著人就要往店裡麵衝。

另外四五個人都是宋氏用大額銀錢許諾才會跟著她進城的村裡那幾個遊手好閒的閒漢,這都已經進城了,怎麼著也要出點力氣。店裡麵隻有小何一個男人,根本就攔不住這幾個男人。

還是兩個繡娘聽到動靜出來查看,小何一邊攔著人,一邊高呼讓她們去報官,這才將幾個閒漢給嚇住。

這個時候的人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見官,若是有誰被官府的人拿去了,回村都要抬不起頭來,當下就有些猶豫。

宋氏破口大罵,說繡莊的人將她的女兒藏起來了,她今天非要帶女兒回家不可。

好在店裡麵幾個繡娘膽子大,看到人闖進來也沒有跑去藏著,而是順手抄起凳子棒槌什麼的就衝出來了,堵在後院不許人進去。

等曹秀秀跟李東家回來,聽到了這件事,心裡失望之極。:,,,,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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