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
諸如,永嘉殿下生辰,皆用的天子禮製。
諸如,八方來朝,齊聚一堂,若不是差個名頭,待遇與皇帝都差不離了。
諸如,文武權臣皆跪服,三軍在外遙相賀。
種種種種數不勝數。
但千千萬萬都隻透露出一點——大啟的江山,定了。
由昭帝親自捧給了他的孩子。
各國耳聞,也沒什麼好說的,彆人家的江山他們又插手不得,隻能心頭借題發揮地酸幾句——
聽說,這大啟陛下品味忒俗,不是金就是銀,那錢不要命地砸出給個金窩窩就為了給個三歲小孩兒慶生。
黃白之物,談不上高雅,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可惜俗不可耐的大啟陛下現在是顧不上彆人損不損他。
自不顧暇,手忙腳亂。
好手好腳的大男人,差點把小廚房給炸了。
眼見著第二次黑煙從紫宸殿荒廢許久的小廚房中傳來,自己晃著腳丫坐在外頭的傅錦梨待不住了。
她跳下去——
“爹爹——”
“做什麼爹爹~”
“夫子!”
“小梨子在這裡~”
她一步一挪,停停頓頓,走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
呆頭呆腦地站得離廚房幾丈遠,揣著小手,就算擔憂也記著兩人的話不挨近。
小廚房的濃煙在夜裡也黑得嚇人,從大開的門框一股一股地湧出,柴薪的味道嗆人口鼻。
傅錦梨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視死如歸,滿臉沉痛地提著小步子走近。
才剛挨到邊,就被裡頭走出的渾身帶著煙火味的人提了起來。
“咳咳——”傅應絕的臉從濃煙裡露出來,瘦削的兩頰沾著黑灰,瑩白的麵上掛著水。
邊咳邊提著傅錦梨走開,“不是叫——咳咳,叫你彆來。”
“爹爹!”傅錦梨眼睛睜得圓滾滾,難以置信地看著傅應絕。
曆來自持身份的男子現在一身淩亂,臉上臟著,頭發也散,蹙著眉咳嗽。
緩了一會兒,又磨著後槽牙惱火地看著報廢的小廚房,揚聲喊,“落安,搞快些。”
是的哦,還有夫子沒出來。
傅錦梨又在傅應絕手上換了個方向吊著,小奶包眼巴巴地繼續盯著廚房。
於是等落安端著碗什麼東西出來時,就收到了父女倆眼神的洗禮。
都眼巴巴地。
隻是傅應絕看的是他手上地碗,傅錦梨看著是他。
一大一小兩人,像兩條蔫噠噠吐著舌頭的狗子。
落安被自己這個想法持懷疑,又收起思緒將東西端到了桌上。
小廚房外頭是露天的石桌,偌大的院裡隻有三人,還有蘇展著急忙慌地站在遠處,急躁地走來走去。
擔憂肉疼的眼神不止一次落在幾人身後的小廚房身上。
“過來吧。”落安朝兩人招手。
到了空曠地兒,傅錦梨才發現他身上跟傅應絕也差不了多少,甚至因為穿了一身白衣還更顯眼些。
傅錦梨傻眼,呆瓜想不明白。
等傅應絕將她放到了石凳上,她也久久沒有說話,又扭過頭去看向濃煙滾滾的廚房。
這是……
這是……
傅錦梨鼓鼓腮幫子,抓著自己的兩隻小手,飛快地往落安放在桌上的碗裡看了眼。
沒看清是什麼,她又迅速地垂下了頭。
也因為這個動作,她也沒有看見兩位老父親希冀地,躍躍欲試地,小心翼翼地,閃著細光的雙眼。
“怎,怎麼樣。”傅應絕穩了好一會兒,才雲淡風輕的樣子問傅錦梨。
隻是發緊的嗓子跟含糊的言辭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落安在這句話後緊緊地瞧向了傅錦梨。
傅錦梨沒說話,兩人就跟左右護法似的站著等。
遠處的蘇展瞧著不太對勁,又往這頭看了兩眼。
高高大大的兩個人,在夜裡搞得滿臉烏漆嘛黑,一點形象沒有,就這麼抿著唇,瞪著眼堵住小殿下。
瞧小殿下那腦袋,都快埋到地上去了!
彆是在欺負人吧!
蘇展這麼一想,頓覺不妙!
他快走兩步,想來勸個架,可才走近——
就聽他“被欺負”得話都不敢說得小殿下蘇嬌嬌軟軟,小聲支吾道——
“爹爹,打架,又跟夫子打架。”
“小梨子房子壞壞,不聽話,不聽話壞壞小孩兒,我打打打!”
邊打打打,邊委屈得都快哭了。
不曉得這麼不懂事的爹和夫子怎麼上趕著找收拾。
小梨子一個小孩兒,收拾兩個大大人收拾不動了。
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