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不明白現在究竟是誰更封建迷信一點。
他有點抓狂,最後兜不住直言道:“陛下您便是想要孩子,那也得先成婚,成婚您知道嗎,如今後宮無人您上哪兒找孩子去?”
他幾句話一口氣說完都沒敢去看傅應絕的臉色,心底也怕惹了帝王不高興。
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傅應絕來罵他兩句,監正疑惑抬頭,便見對麵的帝王一臉沉思。
臉色有些許嚴肅,緊緊繃住不知在思索什麼,監正見狀便是一喜,以為他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監正:“便是如此陛下,隻有成——”
“不對。”傅應絕忽然又發聲。
監正便問他為何不對。
傅應絕理直氣壯:“夢裡沒說。”
夢裡沒說要他成婚,反正他就是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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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正送走了胡攪蠻纏的帝王,並急急告了半旬的病假。
傅應絕百般不得其法,如何算都算不著自己未來的孩子在哪兒。
氣得他站在先帝靈位前瞪了半宿的眼——許是老頭子取的名字晦氣,把他孩子克到彆人家去了。
周意然偶然得知他做的荒唐事兒,還沒來得及嘲笑一番就被周天攆進宮去,叫他去勸一勸,說陛下許是夢裡魘著了。
拐著彎地罵彆人癡心妄想做白日大夢。
周意然拒絕不過,進宮裡走了個過場,傅應絕見到他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朕沒瘋。”
周意然:.......
“......臣什麼都沒說。”
傅應絕正坐著,渾身上下都有些鬱氣,耍賴似地磨著後槽牙。
煩躁得很:“彆叫朕逮著她。”
那個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的孩子,最好彆叫他逮著,居然敢耍他!
好好一個皇帝,跟個冤種一樣,氣得咬牙切齒地。
周意然出於哥們義氣,好意勸導幾句:“真真假假尚且不知,或許你先同我說說前因後果。”
可傅應絕壓根一點都不想再透露了。
這幾日他幾乎是逢人便說自己夢裡有了個女兒,長得漂漂亮亮呆笨呆笨地。
然後你猜怎麼著,
那些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說他癲球了。
癲不癲他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懶得說。”
周意然挑眉,從旁人嘴裡的隻言片語拚湊了個大概:“無非就是夢見個小丫頭跟在你身邊,張嘴就喊爹,成天不是告狀就是撒嬌,一口一個小殿下,一句一個朕嗎?”
“你信朕?”傅應絕慢慢抬起頭來。
看著周意然侃侃而談,被否定了無數次的皇帝陛下竟然從心底生出了微末的,迫切的,想要得到彆人讚同的小情緒。
萬一呢——
萬一周意然懂他呢。
周意然緩緩提唇,在傅應絕那亮起微茫的目光中,張嘴,
“睡不著咱就彆睡了。”
女兒可以,
乖乖軟軟可以,
傅應絕生的?
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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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應絕這次是真瘋了,一路從中極殿罵罵咧咧回去的。
邊走邊罵,整個禦花園上空餘音不止。
“彆跟著朕。”
傅應絕臉都黑了,大跨步地丟下宮人離開,貼身太監蘇展都沒帶。
一個人在這宮裡亂竄著消消氣兒。
走著走著,也不知是走到了哪個犄角旮旯死胡同裡,四周長著繁茂的樹木,矮灌叢更是成片。
不太好看,但是很有生命力。
可惜他現在不太有心情欣賞,沒猶豫便甩袖轉身離去。
“簌簌——”
那灌木叢在他轉身之際冒出了動靜。
傅應絕原本不想管,可是現在撞到他槍口上了他還真要看看究竟是哪個不要命的。
“滾出來。”他冷聲。
細小的簌簌聲又傳來,這次更微弱了一點,像是暗處的小東西把自己團吧團吧藏起來。
傅應絕不再多言,三兩步上前,就停在了那灌木叢前頭。
——抬手,麵無表情地將木叢撫開。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或許今日天公不作美要叫這人在他手裡吃些苦頭。
——叢中露出半截粉白的衣角,裡邊那小東西又縮了縮。
傅應絕想著那也怪不得他,也是撞大運了,要怪隻能怪這人命不好。
——木叢被完全移開,露出了裡頭的廬山真麵目。
傅應絕隻是看了一眼,方才的種種想法頃刻消散得一乾二淨,腦中隻餘下一個念頭,
——老天爺,他傅應絕命還怪好的嘞。
這簡直就是他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