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什麼,朕就行。”
“......”蘇展隻能旁敲側擊:“不是這般,陛下跟小殿下終歸不同,帶孩子更是一門大學問,不若叫有經驗的,總好比咱們門外人好上許多。”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想著傅應絕便是頭驢,那也應該懂他的意思了。
傅應絕也果真思索一番,而後肯定道:“你說得在理。”
蘇展聞言,欣慰至極。
可他終歸是欣慰早了,
當天夜裡,傅應絕處理完政務,遲遲不歇息,蘇展進去一看,人正在挑燈夜讀。
“陛下,夜深了。”蘇展將燭花再挑一茬,望著圓月漸落下空中,不由得提醒傅應絕。
傅應絕兩手邊各攤開一本書,研讀得認真。
“嗯。”
頭也不抬:“早著呢。”
“不早了。”蘇展歎氣:“再過會兒就二更天,陛下注意身子,有什麼書是白日裡不能讀的。”
從前也沒見這麼有乾勁,現如今老大不小記得少壯努力了。
可是傅應絕充耳不聞,對著手裡的書看得認真,神情十足地嚴肅。
鄭重得仿佛在思考軍國大事。
蘇展也有些納悶,疑惑他許是遇上了什麼難題,非得是翻卷閱經地尋找答案。
眼睛往那書卷上一瞟,
引......什麼,什麼卷。
“看什麼。”
蘇展一凜,忙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沒有,陛下。”
頭搖得像是撥浪鼓,傅應絕冷哼一聲,手上卻不動聲色地把書皮微傾,慢悠悠地將上頭幾個字遮了遮。
可他蓋住了書皮,卻還是叫蘇展眼尖迅速大膽地看見了剩餘的字。
是,
《引幼卷》
蘇展:......
一個皇帝,大半夜不睡覺,在看孩童養育書,看得偷偷摸摸地,藏著偷雞摸狗。
蘇展依稀記得,傅應絕是不太愛讀書的。
各種意義上的不愛。
可他不愛,卻偏偏就是讀書的那塊料,學什麼都極快,且舉一反三迅速精通。
憑實力打造了個文武雙絕的形象,還從未叫人有過絲毫懷疑。
蘇展常常想不通怎麼有人能有種成這樣。
不愛,所以做到極致,那樣就再沒有人會再逼著他去做。
現在呢,這讀書人又拿起書來了,讀的還是......
蘇展想誇他一句好學,可一想到他讀這書的由頭就有些誇不出來,
——有些時候人真的不必自信到這種程度,真的。
“嘰裡咕嚕做什麼呢。”
“沒沒。”蘇展小動作被他發現,這次慌慌忙忙地背過身去。
傅應絕眯眼,就著燭光看向他偷感十足的身影,聲音冷硬:“朕打發時間,彆多想。”
“是是。”
蘇展叫他尋個嬤嬤,再不濟幾個夫子老師也行,這家夥好呀,滿腔父愛無處安置,竟打算親自上場。
這合理嗎?
這是正常人腦回路該做的事兒嗎?
————
傅應絕研讀幾日,學有所成。
以前嗤之以鼻的閒書,現在他逐字鑽研,並一一用到大胖丫頭身上來,險些叫胖娃娃吃不消。
吃不消,真的吃不消。
書上說小孩兒不能多食,胖娃娃糕糕都被克扣了下來,傅錦梨哇地一聲哭出來!
書上說孩童耳濡目染影響尤為深遠,於是傅錦梨每每被放出去玩兒上半個時辰,就會被老父親逮回來。
什麼都不乾,就放在他身邊,看他批折子。
——務必要叫小孩兒深切感受到乃父風範!
書上又說要引導孩子釋放天性,於是傅應絕就告訴傅錦梨——想做什麼就去做。
傅錦梨:“小梨子要,三塊糕糕!”
“......這個不成。”
“那小梨子要,出去丸!”
“......朕發現你是有些太放飛天性了。”
傅錦梨便齜牙,委屈道:“可是小龍,就是在天上,有多多天性是,應該的呀~”
傅應絕一時也有些無法反駁。
可是這提起來龍,就有些一發不可收拾。
隻見上一瞬還老老實實被管著的小孩兒,下一瞬就眼一亮,
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指著傅應絕的腦袋:“龍!”
傅應絕沒反應過來,還有幾分困惑:“沒聾,可以小點聲。”
“不是~”傅錦梨穿得跟個小豬一樣,滾圓滾圓地。
她搖搖頭,仰著臉蛋,dUang地一下撞在傅應絕身上,傅應絕伸手往下接住。
“是小龍,小梨子小龍,爹爹長得像小梨子,也是小龍。”
“你的角角呢,你的角角呢?”
角?
什麼玩意兒。
人哪兒有角。
不對!
傅應絕:?
傅應絕“噌”地一下冷汗落下來。
“朕......”
大腦開始極速運轉。
這要問問,那個也會問問。
傅應絕自認是親爹,有時候竟被小孩兒問得後背冒冷汗。
“爹爹!爹——”
噠噠噠,
噠噠噠。
有勁兒的小碎花步蹬蹬蹬地遛在中極殿,一個胖乎乎的小丫頭樂嗬嗬地跑進了中極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