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招招狠厲,可接連十數招都沒能逼得蕭沐出劍,不由戾氣橫生,攻勢更加淩厲。
又是一劍揮來,蕭沐側身而立,二指輕捏住劍尖,側眸看去時,正對上那人一雙明亮的鳳目,帶著說不出的熟悉感。
對方翻轉劍鋒,蕭沐旋即鬆開二指,同時刺啦一聲追光出鞘,鐺地一聲擋住攻擊。
蕭沐的眸子沒有任何緊張,反而閃爍著欣喜的光芒。
老婆劍剛修補好,正愁找不到合格的對手替他磨劍,這不就來了嗎!
他眸光發亮,劍尖直指黑衣人,追光流暢的劍鋒在月華下折射輝光。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拔.劍之後,對方倒映著追光劍尖的瞳仁收縮了一下。
蕭沐身型如鬆,身法卻快如閃電,氣勢與方才判若兩人。
黑夜中,隻能看見劍光揮舞交錯,僅數招之後,蕭沐便得到一息空檔,忽然調轉劍柄直擊對方肩頭。
黑衣人左肩被劍柄狠狠擊中,他悶哼一聲,扶著肩膀猛地連退數步才堪堪站定。
蕭沐正欲上前追擊,忽在此時,四麵八方忽然衝出數名黑衣人,向蕭沐一擁而上。
“主子,沒事吧?”其中一名黑衣人焦急地回頭喊了一句。
蕭沐的視線被遮擋,隻能聽見一個帶著磁性的嗓音沉沉回答:“沒事。”
麵對眾人夾擊,蕭沐麵色不改,隻見他劍尖指地,地麵便平白卷起一陣微風,揚起片片枯葉與沙塵。
淩然的氣場令黑衣人們俱是渾身一震。
一時間,兵戈撞擊聲響徹夜空。
殷離扶著肩頭,緩緩後退幾步靠在河邊的一顆榕樹下喘息。
方才蕭沐那一劍柄力道之大,直接將他的肩膀脫臼了,還伴隨骨裂。
隻是他不明白,方才蕭沐為什麼關鍵時刻要調轉劍頭,用劍柄擊攻擊他。
也怪他自己,低估了蕭沐,沒讓影衛幫忙。方才若非阿七沒忍住出手,他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夜色裡,數道人影伴隨著劍光交織著。
不過數息的功夫,已有數名影衛倒地,蕭沐竟然一人一劍便呈碾壓之勢。
一個病秧子,為何會有這麼好的功夫?
殷離再沒有時間猶豫,他果斷解下腰帶捆緊手臂,腰帶的一端用牙關咬緊,然後按住自己的受傷的肩膀。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狠勁般,閉上眼用力一按。
隨著“喀噠”一聲骨骼複位發出的脆響,殷離發出吃痛的悶哼。
他仰頭背靠著樹乾,額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那鑽心的疼。
他一麵喘息,一麵用力綁緊了受傷的肩膀,無力垂下的手臂還在微微地顫抖。
此時,阿七被蕭沐一掌擊中,直飛出丈外,重重落地,殷離望一眼倒地不起的眾人,閉了閉眼,咬牙再次握緊了劍。
蕭沐打得酣暢淋漓,隻是可惜這具身體太虛了。
饒是他十分小心,融入身體裡的修為不過滄海一粟,可這幅脆弱的軀殼仍經不住他折騰這麼許久。
這才打了半盞茶的功夫,喉間便有一股癢意升起,被他強壓下去,腳下也開始有些虛浮。
不遠處的榕樹下,一個筆挺的身影仍矗立著。
蕭沐許久沒有這樣大開大合地與人對戰過,於是目光興奮,以意誌力忽略了渾身的疲憊感,再次攥緊了劍柄。
深沉夜色下,一道匹練般的劍光朝蕭沐襲去。
兩道身影旋即纏鬥在一處,身法速度之快,在昏暗的夜色中隻能看見幾道殘影。
隻不過十數招後,忽而傳來一陣天崩地裂般的咳嗽聲。
殷離握劍的手一顫,眼看著蕭沐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都在抖,像是懸在樹上的一枚枯葉,隨時凋零。
這病秧子......
殷離還沒來得及猶豫些什麼,便見蕭沐隻停頓了一瞬便再次提劍而上。
都咳成這樣了,竟然還在跟他打!而且劍術絲毫不減,招招淩厲果決。
殷離感到不可思議,但不知是因為左肩的傷勢太疼,抑或是彆的什麼原因,他握劍的手竟然開始有些抖,幾乎就要握不住。
便在他動作遲疑的一瞬間,蕭沐忽然目光一凜,一躍而起同時橫劍揮斬,轟地一聲,散溢的劍氣激起河麵丈餘高的水花。
同時強大的勁風迎麵直中殷離。
殷離震驚之餘,巨大的力量衝擊得他整個人騰空而起,身影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重重落地。
他顧不得後背劇痛,強壓下胸腔湧起的一股熱流,正欲翻身而起,卻眨眼之間感到一個力道擊中他的鎖骨下方穴道,並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感。
“你......”他隻發出一聲,便覺渾身都動彈不得了。
他躺倒在地,震驚地看見蕭沐緩步而來,然後在他身旁站定,自上而下地看著他。
蕭沐喘了兩口氣,抬手拭去唇角因為劇烈咳嗽而溢出的一絲血跡,隨後緩緩半蹲下來,語氣帶著慵懶與無奈,“打架的時候怎麼能走神呢?”
殷離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抽掉了他的麵罩。
黑夜中,蕭沐的臉緩緩靠近了,似乎是想看清他的麵容。
距離之近,他甚至能聞見對方身上淺淡的雪鬆氣息。
殷離的心臟在狂跳,他易容用的人.皮.麵.具,若是細看很容易便能發現端倪,這麼近的距離,蕭沐......會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