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但是他這怎麼也算是拆散了一對苦命鴛鴦。
殷離雖貴為公主,命運卻如此戲弄她,真是太可憐了。
閨閣女子,名節最重要,公主不告訴他也是人之常情,他會為公主保守秘密的。
蕭沐看著王妃,緩緩地,認真地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
王妃又語重心長地叮囑:“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凡是都順著她來,知道不?”
“對了,一會我派人送安胎藥來,你要親自盯著她喝。”
王妃囑咐完就走了,留下蕭沐心情複雜地看一眼寢屋緊閉的房門。
*
殷離本以為這事就算蒙混過去了,誰知不過一個多時辰,蕭沐便端了碗藥進來。
殷離一愣。
“這是什麼?”
蕭沐看著殷離,目光帶著點同情的意味,“我來給你送藥。”說時便將藥碗遞過來。
“藥?”殷離想了想,恍然,“治胃病的藥?”
蕭沐欲言又止,想著實話實話就等於當麵拆穿公主的秘密,他猶豫了一下,違心地嗯了一聲。
殷離看著蕭沐,對方目光裡的同情被他解讀出了彆的意味。
他心裡一鬆。
這病秧子真的很愛他啊,一聽說他生病,就忙不迭地送藥來。
看來昨晚果然是他力道過猛,把蕭沐嚇跑了。
可惜,就算你這麼愛我,我也還是不會原諒你的。
蕭沐見他不動,想到公主其實並沒有胃病,怕是不會肯喝,於是又補了一句,“養胃的,沒壞處。”
殷離皺眉,他又沒有胃病,這藥能亂吃嗎?
可他仰起頭,就對上蕭沐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蝶翼般的眼睫一扇,真誠又懵懂。
殷離有些恍神,他竟從那雙眼睛裡讀出了幾分關切。
他鬼使神差地接過碗看了一眼,心說做戲就要做全套,反正是補藥又不是毒藥。
他把心一橫,仰頭一口氣喝完了。
殷離從小不生病,也就不需要喝藥,這一下苦得他措不及防,不由腦仁都開始一抽一抽地疼,連忙捂嘴咳嗽,差一點吐出來。
太苦了吧!不僅苦,還怪,這是人能喝的東西嗎?
......等一下,蕭沐每天喝的藥也是這麼苦嗎?
他一邊咳嗽一邊抬起頭來看蕭沐,不由露出一點同情的神色來。
每天兩頓苦藥,十幾年不間斷,這是什麼絕世可憐蟲。
蕭沐看著殷離果斷地喝完了藥,滿意地點點頭,道:“每日兩頓,連服七日。”然後就端著空碗走了。
留下殷離愣在原地,瞪大了眼。
啊?七日!
*
殷離口中苦得人神共憤,端起茶碗灌了好幾口茶,才終於洗去口中縈繞不去的那股怪味。
此時,窗外掠過一道影子。
他起身推開窗楞,壓低了聲音,“何事?”
“殿下,娘娘帶話,說現在紫寰殿除了邪祟,陛下每日都會去陪她,皇後再沒有借口阻攔了。”
殷離嘴角勾起,說起來,這事還得謝謝那病秧子。若不是他當時在二妃麵前鬨了那一出,這邪祟之說怕是不能這麼輕易的破解了。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他便猛然暗自搖頭,有什麼好謝的?這本就是那個病秧子欠他的。
再愛他有什麼用?為了得到他不擇手段,他絕不會因為這點小恩小惠就原諒對方。
“宮裡有人在傳,說蕭沐親手除了邪祟,是神仙轉世。”
殷離反應很快,眸子一轉,道:“皇後授意的?”
前朝殷嗣授意奚先生為蕭沐正名,宮中的皇後雖吃了個暗虧,卻借機宣傳蕭沐是神仙轉世,增加拉攏蕭沐的籌碼。
嗬,這對母子還真是心有靈犀。
阿七點了點頭,“陛下也默許了。”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殷離意味深長道。
像是神仙轉世,天龍之子這種傳聞,曆朝曆代都是篡位者杜撰的自我背書。
皇帝的心思他最清楚不過,依如今蕭王府滔天的權勢地位,若再得清流正名,以及類似傳說的加持,恐怕就算皇帝不說,滿朝文武也要擔心蕭氏有改朝換代的心思了。
殷嗣這一對母子,表麵看起來是與蕭沐合作,利用輿論拉攏蕭沐,實則怕是懷著捧殺蕭氏的心思。
一旦太子反水,這蕭王府大逆不道的罪名恐怕就要落實了。
所以......
想到這殷離忽然眸光一沉,腦海裡忽然像是打開了某種關竅。
他能想到的,聰慧如蕭沐會想不到嗎?
既然能想到,蕭沐又怎麼可能會接受太子以輿論為籌碼的投誠?
殷離腦海裡的那個疑問終於有了答案,難怪他刺殺蕭沐時,對方會把他當成太子的刺客,蕭沐怕是從未信任過太子。
甚至更大的可能是,他們並沒有達成協議?
殷離心下一動,該怎麼證明這個猜測呢?
他隻思忖了片刻,便對窗外人道:“查查蓬萊閣詩會那日得了頭彩的那名學子,他的隕鐵還在不在。”
......
......
深夜的宮牆內燭火通明。
一道自蕭王府發出的密函被快馬送宮門外,穿過即將落鑰的層層宮門,小心翼翼地被攥在宮人的掌心裡,急急送進了皇後所在的坤寧宮內。
密函被放在特質的木匣中,上書五個字:世子妃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