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五公主嫁入王府衝喜,又有多少人等著看蕭沐被克死呢。甚至還有傳言這都是皇室故意要借機收了蕭氏。
如今看來,不僅強取豪奪一說有待商榷,煞星一事怕也是無中生有。
百姓剛開始還是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見王府府兵並未有趕人的動作,便愈發大膽起來。
“前幾日有人傳蕭沐是有上天庇佑,所以太子殿下才沒能刺殺他。”
“我還聽說......”那人說時,捂住了嘴,聲音壓得極低:“太子並非天命所歸,這才連到手的虎王都落進蕭沐手裡。”
有路人猛地一激靈,忙製止道:“噓!這話可說不得!”
侍從已經取了漁具擺開,殷離一麵悠閒喝茶,一麵不動聲色將議論都聽了去,便心知目的達到了。
蕭沐亦每個字都聽得一清二楚,但他並不在意這些言論,隻是閒得發慌。
他扭頭看見殷離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樣,又是釣魚又是喝茶的,心說其實公主根本不需要他作陪吧?但想到王妃之命他又不能一走了之。不然回去後少不得被耳提麵命。
想到這裡他觀望周圍的環境一會,突然想起那些刺客來,耍劍的興致一起,腦海裡已經有數個黑衣人在過招,於是他背在身後的手腕悄悄轉動,以掌為劍模擬起劍招來。
殷離品茶間抬眼見蕭沐在模擬招式,似乎是手癢了,便勾了一下唇,“世子想找人過招麼?”他說時伸出一掌斜亙在身前,“我陪你過。”
蕭沐忽然眼前發亮,“好啊。”
他還沒跟公主過過招,本就有些好奇公主的功夫如何,聽見這句自然來了興致,便單手背在身後,掌鋒與殷離手掌交疊,緩緩推手試探。
須臾,殷離忽然變幻掌法,掌鋒成刀向蕭沐橫揮斬去,他做出這個動作時眼睛微眯,心道衣衫跟筆跡你認不出來,這招掌法你總該認出來了吧?
蕭沐忽地後撤些許同時反掌擋過這一式,挑了一下眉,正覺得這掌法有些熟悉,便見殷離另一掌再次襲來。
二人掌法如風迅疾如閃電,引來一眾府兵好奇觀望。
百姓更是驚呼神奇,沒想到初春時傳聞快要死了的病秧子竟然功夫這麼好。
蕭沐念在對方是公主,又受了傷,本抱著玩味的心態喂招,根本沒想贏,甚至想找個機會讓公主一局收場了事。
可是越是對招他越是欣喜,沒想到公主的功夫比他想象中的更好,正欲認真起來應對,卻見十數招後,殷離忽然收掌,隨後目光熠熠看向蕭沐:“世子覺得我功夫如何?”
蕭沐目光略顯失望,但還是誠懇頷首,“公主巾幗不讓須眉,功夫很好。”
殷離皺了一下眉,就這?
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見蕭沐跟個木頭似地杵著,殷離耐下性子,“世子見過這套掌法麼?”
蕭沐嗯了一聲,“是有些熟悉,怎麼,這掌法很有名麼?”他心說莫不是出自此方世界哪個高門大派,而他孤陋寡聞?
“傳承者寥寥,所以並不聞名。”殷離心道我都這麼暗示了,總該有點反應吧?
寥寥還是他說多了,大師父根本隻教過他一個徒弟。
刺客會他也會,還不夠這呆子發現端倪嗎?
蕭沐其實對掌法本身不是很感興趣,畢竟這些凡間功法在他眼裡都漏洞百出,但公主既然這麼問,想必是希望聽見他捧場吧?
於是他皺了皺眉,違心地崩出三個字:“很.....精妙。”
殷離:?
卻見蕭沐說完這句,仿佛是過於違心實在過不去自己那道坎,忍不住伸出雙掌筆劃起來:“其實你的掌法應該是以速度見長,但掌力不足,方才你那招不應該攻擊我麵門,而應向下五寸,改掌為鉤,可直接鎖喉,一擊致命,如此方能揚長避短。”
蕭沐說完,像是怕殷離沒聽明白,又招了一名侍衛過來,當場將方才的掌法複盤一遍,侍衛眨眼便被他反手掐住了咽喉命脈。
蕭沐做完這些,還認真看向殷離:“看,如此你方才那一式可威力倍增。”
殷離愣愣看了蕭沐,半晌,終於以掌扶麵,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告訴自己:這是個劍癡是個劍癡,他隻關注功法很正常,你要引導要引導。
做好心裡建設後,他又抬起頭來,咬牙揚起笑容,不死心地再次試探道:“謝謝世子指點,世子這麼熟悉這套掌法,莫不是在哪見過?”
蕭沐先是微微點頭,而後又一頓,心說公主這麼在意他是不是在彆處見過,難道這是什麼密不外傳的功法不成?
他若是說了,會不會害了阿黎?
雖然他不知道阿黎又是從哪學來的,不過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吧。
於是他搖搖頭,“沒有,隻是有些眼熟,大概是我記錯了吧。”
殷離愣住,他絕不相信一個功夫深不可測的劍癡會記錯對手的功法,蕭沐竟然在撒謊!
他的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彎,瞥見蕭沐臉上根本藏不住的心虛表情,他忽然間恍然大悟,這家夥,莫不是在保護身為刺客的他?
這呆子竟然也有這樣的七竅玲瓏心能想到這一層嗎?還以為這呆子心裡隻有劍呢,沒想到還挺護著他的的。
殷離竟然覺得有點感動,一瞬間屢次試探失敗的挫敗感都拋諸腦後了。
可是片刻後他又冷靜下來。
刺客果然對蕭沐來說是不一樣的,公主拍馬也追不上。
要不他還是彆試探了,直接攤牌吧。
既然這呆子會為了密不外傳的功法護著刺客,那麼當對方知道他就是刺客的時候,應該也不會害他。
想到這裡,殷離目光一沉,破釜沉舟道:“蕭沐,我有句話要告訴......”
話音未落,一道箭矢破空而來直指蕭沐,二人同時察覺。
蕭沐一個側身欲閃過箭矢,殷離則在同一時間一把將蕭沐用力一拽。
蕭沐的注意力全在箭矢上,沒有想到公主竟會拉他,一個措不及防便落入殷離懷裡。
箭矢險險從他臉側擦過,釘在水榭立柱上。
“有刺客!”府兵們反應過來,紛紛拔刀聚攏在蕭沐身側,警惕看向四周。
百姓們驚叫四散,空中傳來一個聲音:“蕭沐殘害太子,雲氏與蕭氏不共戴天,殺了蕭沐,為太子殿下報仇!”
聽見這一句,殷離挑了一下眉,方才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
沒有一個太子或皇後的刺客敢叫囂雲氏與蕭氏有仇怨,甚至公然暗示太子是雲氏的人。就算這是事實,強大如雲氏,也不敢公然將一國儲君視為所有物。
這隻能是自己人。
而且聲音聽起來......很熟悉。
今日一事想必很快會傳得人儘皆知,就看皇後手底下的那些言官們在聽聞此事後,還敢不敢上書請求釋放太子了。
就算敢,父皇也有了打回去的借口。
神經一旦放鬆,他的主意力便轉移到了懷中人身上。
蕭沐被他摟在懷裡,一臂便將對方的腰完全環住了,同時雪鬆氣息鋪麵而來,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那令人渾身舒暢的氣息裡,仿佛置身高山雲端。
殷離愉悅地挑了一下眉梢,不動聲色又攥緊了些。
“在那!”府兵們追著聲音尋去,殷離瞥了一眼,見遠處的林間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瞬間消失無蹤。
憑借鉉影衛的身手,這些府兵根本追不上。
蕭沐亦看見了那道人影,非常淡定地擺擺手道:“算了,你們追不上。”
侍衛長守在蕭沐身旁,忙道:“世子爺,屬下這就去頒通緝令。”
蕭沐搖搖頭,“不用了,那個人不想殺我。”
殷離嘖了一聲,扶額心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直白地說出來,你這樣挑明,鉉影衛這一出不是白乾了嗎?
不過好在聽見蕭沐這句的隻有蕭王府的人罷了。
侍衛長顯然沒有聽明白,“啊?不想殺?”他看一眼釘入立柱半寸的箭矢,“可那箭......”
蕭沐扭頭去看,“哦,那應該是......”他思索了好一會,為什麼那個刺客沒有殺意,身影還那麼熟悉,想來想去,他想明白了。
因為那群刺客許久沒有刺殺他,太子逼急了,他們不得不做做樣子交差。
雖然阿黎投誠了,但他手下的那群刺客也許還被太子掌握著,還是需要交差的吧?可以理解。
這麼想著,他便命令侍衛長將府兵都召回了,同時低頭一看,自己還坐在殷離腿上,腰還被對方摟著,他連忙道:“公主腿上有傷,壓著你了嗎?”他說時試圖起身,卻見殷離手臂忽然用力將牢牢他按住,他竟然沒能站起來。
見蕭沐疑惑看過來,殷離眨了眨眼,忽然靈光一閃,道:“世子,我害怕。”他說時雙臂緊緊環上了蕭沐的腰,又把頭埋在蕭沐的頸窩裡蹭了蹭。
感應到腰上環著的手臂和身側傳來的溫熱,蕭沐渾身一僵,完全不敢動了。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