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沒變成人,蕭沐心情舒暢,竟然難得揚起一點淺笑來,看得殷離一怔。
聽說劍沒有磕碰過,就這麼值得高興?
殷離心裡泛酸,“反正今後追光是你的了,你自然會護好它。”
蕭沐用力點頭,“我一定不叫公主後悔把追光歸還......不是,托付給我。”
殷離:......這個呆子,自己是個劍癡,把彆人也當劍癡了嗎?還不會後悔托付給你,我是嫁了個女兒嗎?
殷離扶著額頭,心道還是不計較了,這個呆子的腦回路一向清奇。
蕭沐給殷離綁好腿,“我的手法不好,先將就一下,明日一早讓府醫再來瞧瞧。”
殷離看著自己再次被捆成了粽子的小腿,本還有些後悔沒把鍋甩給府醫,但扭頭一看,蕭沐已經乖乖在他身側躺下了。
他看一眼蕭沐,又看一眼“粽子”,牙根一咬,能讓這呆子上床,值了。
......
......
茗瑞翌日看見蕭沐一早從裡屋走出來後,便興奮得眼光發亮,心說世子爺這是成了!
他當天就急匆匆跑去給王妃報喜,討了王妃的賞,又被王妃吩咐要好生留意世子爺的造人大業,務必要敦促倆人早些開枝散葉。
自從上回殷離懷孕鬨了個烏龍,王妃就心心念念趕緊抱個孫子,聽說蕭沐住進了裡屋,更是開心得合不攏嘴,接連幾日都時不時帶著補品到殷離房裡慰問。
這一日還特地送來了一張木輪椅,座上鋪著軟墊,王妃親手推到殷離麵前。
殷離一愣,“這是......”
王妃吟笑道:“離兒腿傷成日悶在屋裡定要悶壞了,有了這四輪車,就不必拘在屋裡,讓沐兒推著你到外頭散散心。”王妃說時輕推了一把身旁的蕭沐,還使勁朝他眨眨眼,目光在床上的殷離跟床下的木輪椅上來回掃。
這動作落入殷離眼裡,登時在心裡給王妃點了個讚,然後他便一臉期待地看著蕭沐。
就見後者愣了一下,旋即像是看懂了王妃的示意般,讚同地點點頭:“確實應該多出去走走,有助於恢複傷勢。”說完卻還是直直地杵著不動。
王妃嘖了一聲,恨鐵不成鋼地道:“離兒這個樣子自己如何上得去,你還不快幫忙?”
蕭沐恍然,走到床邊後躬身將殷離攙抱起來。
那雪鬆的氣息再次籠罩過來,無孔不入,細細密密地鑽入鼻吸間,殷離壓了壓唇角,任由蕭沐把他放進木輪椅裡。
“外頭日光不錯,世子帶我出去逛逛吧。”殷離道。
蕭沐猶豫了一下,追光今日應該就能取回來了。
見他目露糾結,殷離預感沒好事,果然,片刻後就聽見蕭沐對茗瑞道:“你帶公主出去散散心,我要進宮一趟。”
殷離的額角突突直跳,在心頭告訴自己要忍。
誰讓這家夥是個呆子呢!
誰讓他腦子進水偏偏喜歡這麼個呆子呢!
茗瑞尷尬得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便聽王妃一拍蕭沐的肩頭:“宮裡有什麼可去的?又為了你那破劍?讓下人去取便是了,值得你親自跑。”
蕭沐不願忤逆王妃,無法,隻好叮囑茗瑞去取劍,又說了好一會要檢查的注意事項,說得茗瑞一愣一愣的。
最後在王妃的三催四請下,二人這才一道上了馬車。
“公主想去哪散心?”馬車上,蕭沐心不在焉地問,腦子裡卻還在掛念他的追光,也不知道茗瑞行不行,懂不懂怎麼檢查?萬一修得不好,還得再補,倒不如多放一天等他自己去取好了。
殷離眸子一動,答道:“就去城郊的響水河吧。”說時著意看著蕭沐的神色。
他還沒有放棄試探,他偏不信了,這樣接二連三的暗示,這呆子不可能還沒發現什麼端倪。
卻見蕭沐很淡然地點頭,撩開簾子對車夫道:“去響水河。”
殷離觀察著蕭沐:“世子對那很熟嗎?”
蕭沐想了想,他每次去都是半夜,倒沒怎麼觀察過,所以搖搖頭,“不太熟。”
殷離挑了一下眉,不熟嗎?明明跟刺客都在那打了好幾回架了。
這呆子該不會有意避嫌吧?
正值入夏,響水河畔熱鬨非常,不少人來河邊踏青郊遊,泛舟垂釣者不知凡幾,河岸邊上還有許多叫賣小販及茶肆酒鋪等。
蕭沐攙著殷離下了馬車,又將他扶上木輪椅,推著他往河岸邊走了一段,見這條河看起來也沒個儘頭,便問:“我們去哪?”
殷離目光微閃,指著岸邊的水榭道:“就去那歇會吧。”
蕭沐順著殷離的手指望去,見那水榭正是每回他與阿黎相約見麵時的地方。
他沒多想,便推著殷離往那邊緩步而去。
蕭沐身著天青色煙羅紗袍,相貌清俊可人,而殷離著一身的紅織金妝花紗,顏色豔麗,更是美得不可方物,惹得路人蹙足觀望。
不消片刻功夫,河岸邊的路旁已經擠滿了觀望者,人們議論間,都在猜測這怕不是哪家的貴人出來踏青了。
二人到了水榭後,殷離便心血來潮說要釣魚,打發了下人去取漁具,又讓人在鵝頸靠椅旁擺開點心吃食。
由於圍觀者眾多,王府侍衛出於安全考慮便將水榭圍住了,蕭沐不太習慣被圍觀,看了一眼人群,對殷離道:“這裡人多,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殷離搖搖頭,“我去哪人都多。”他像是司空見慣,在眾人的視線下淡定取過一塊酥餅,先往蕭沐嘴邊送。
大渝第一美人並非浪得虛名,從前五公主雖然鮮少出宮,但隻要在馬球場或是一些慶典場合公然露麵,總會引來圍觀。
蕭沐看著遞過來的酥餅,搖搖頭表示不吃,殷離略顯失望地收回,兀自咬了一口。
蕭沐不理解,如果是自己一出門就要被圍觀,他是絕對不會亂跑的,呆在家裡練劍不香嗎?為什麼要自找麻煩。
人們發出竊竊私語聲,良久後有人認出了殷離,驚呼:“那不是五公主嗎?”
這一聲激起千層浪,“這是公主?那身邊那個就是蕭......”這位百姓甚至打了個哆嗦沒敢說出蕭沐的名諱。
“不會吧,他長這樣?”眾人發出詫異不已的驚呼,似乎蕭沐與他們印象中的形象大相徑庭。
“還......怪好看的。”
“他們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王公貴族幾乎從不會出現在這種平民聚集的場所。
“剛才看好像是那蕭世子親手推著公主來的。可是不都說蕭沐是個惡霸,強娶了五公主麼?”
“我還聽說太子殿下為救回公主在獵場設了埋伏要刺殺蕭沐,結果被蕭沐反將一軍,至今被圈禁在東宮呢。”
“噓!小聲點,你們不要命了!”
聽見百姓議論,殷離眸光微動,對蕭沐招招手:“世子,靠過來點。”
蕭沐疑惑:“怎麼了?”
殷離不由分說拉了拉蕭沐衣袖,將他拽低一點。
蕭沐被拉著躬身下來,與殷離四目相對,距離之近,從他的視線看去,能看見公主如剝殼雞蛋一般光潔的皮膚,以及在陽光照耀下,兩頰極細小的絨毛,像是在臉上鍍上了一層光暈。
那道熟悉的冷梅香又籠罩過來了。
蕭沐有點疑惑,便見殷離抬手至他頭頂,取下一片枯葉,“掉你頭上了。”
殷離莞爾一笑,鬆開了蕭沐。
蕭沐愣了愣,“哦,謝謝公主。”
殷離瞥一眼圍觀百姓,如意料中一樣並未從眾人臉上看見震驚的表情。
心道果然,他們在馬球場上的那番恩愛舉動並未在民間掀起波瀾,儘管蕭氏從未在民間作惡,但蕭沐的名聲已經在雲氏的操縱下壞到無以複加的程度,被傳得如同惡鬼一般。
要扭轉輿論,亦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不如就從現在開始吧。
人們見了二人方才親昵的舉動,有百姓瞪大了眼:“我之前聽說前幾日五公主為救蕭沐在馬球場上受了傷,還嗤之以鼻,如今看來怕不是真的吧?!”
“難不成五公主並非被強娶,而是兩人情投意合?”
眾人看五公主的眼神,哪有半分被迫的哀怨?分明就是看著情郎的模樣,滿眼都是說不出的情意。
既然他們倆情投意合,那太子為救公主而怒刺國賊的謠言豈非不攻自破?
眾人唏噓不已,“看來傳聞多半有假,不可儘信。”
“可不是嗎?曾經五公主還被傳是個煞星,要克死夫家,可是你們看這蕭世子,不僅沒被克死,還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