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沐也愣了一下,神仙指的是他?
他上輩子都還沒飛升,這輩子更彆提了,恐怕還得再投一次胎重新修行才行。
怎麼就成神仙了?
茗瑞看著二人的表情,臉上掛著抑製不住的笑意,“主子,收下吧,都是百姓的心意。”
殷離歎了口氣,擺擺手對侍從道:“收下吧。”說完又對為首那名百姓道:“我等有皇命在身,耽誤不得,東西我們收下了,你們且讓開吧。”
眾人開心得合不攏嘴,為首者道:“那是自然!”說完便站起身來,招呼眾人讓開,“大家夥兒快給神仙讓路!”
百姓們見殷離不僅沒有對他們攔路降罪,還收下了牌匾,緊張的氛圍一掃而空,紛紛讓開一條道來,還有人眼含熱淚,揮手高聲喊著:“神仙一路慢走!”
這一喊就連成了一片,聲音此起彼伏。
一口一個神仙的,聽得殷離扶額之餘不免有些感動。
隻是可以預見禦史台的那波人會怎麼彈劾蕭沐了,想到這他心頭歎了一聲,回頭看一眼身旁仍疑惑四處張望的呆子,心說這些煩心事就讓我來處理吧,你隻要繼續做你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就好。
馬車緩緩開動起來,殷離拉著蕭沐鑽回車廂裡。
身後依然傳來百姓的呼聲,漸行漸遠。
蕭沐凝神思索了好一會,仿佛是才反應過來似地看向殷離,“他們喊的神仙,是我們嗎?”
殷離一愣,終於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下意識曲指勾了一下蕭沐精巧的鼻尖,“是你。”
蕭沐擰眉,“不對。”
殷離“嗯?”了一聲,“什麼不對?”
蕭沐認真道:“由天而人為神,非學而可得,由人而天謂仙,修煉可至。神乃道氣所化,非人力能及,仙可修行舉形升虛,調之天仙。”
他看著聽得雲裡霧裡的殷離道:“總之,神與仙是不同的,我做不了神,仙途也未至,當不得神仙二字。”
殷離愣了看著蕭沐良久,終於沒忍住揚起唇來。
這呆子,怎麼這麼較真,也太可愛了吧。
他伸手輕輕捏了捏蕭沐的臉頰,“這是百姓感激你,你聽著就行了。”他做完這個動作,手指收起揉撚了一下,回味方才觸摸到的光滑觸感,好想再來一下。
蕭沐這才恍然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殷離看著蕭沐,回想方才被打斷的那個擁抱,喉結一滾,微微眯起眼,聲音帶著點可憐兮兮的哀求,“世子,我剛才還沒體會到。”
體會什麼?
蕭沐想了一下,哦,是體會另一世的人生。
公主要抱一下才能體會,方才被打斷了。
可以理解,因為上一世他就是隨時抱著劍不離手,或許他多抱抱公主,真能喚起對方前世的記憶呢?
於是蕭沐點點頭,張開雙臂,“行。”
雖然很不習慣抱人,但是蕭沐在心裡對自己開解:這是老婆這是老婆,就當是抱劍了。
殷離呼吸一滯,這呆子果然變了太多!他一個興奮,直接把人拽過來。
蕭沐措不及防落進一個充滿冷梅香氣的懷抱中,不由茫然眨了眨眼,怎麼好像姿勢反了?
是他抱劍還是劍抱他?
但他還是僵著雙手,緩緩拍了拍殷離的後背以示安撫,“體會到了嗎?”
殷離的唇角根本壓不下去,埋在蕭沐的頸窩裡笑得快要發抖,“還沒有。”
過了好一會,蕭沐又問:“現在呢?”
“再等一下。”
“哦。”
......
......
車馬在沿途的林子裡休整,殷離撩開簾子看看窗外的天氣,又伸手探了一下,確定沒有風,初夏的陽光又正好,曬在身上暖融融的,他才扭頭對蕭沐道:“悶不悶,下去散散心?”
蕭沐點點頭,在馬車裡坐了一整日,他早就悶壞了。
於是他迫不及待推開廂門,呼吸到外麵的新鮮空氣,整個人神清氣爽。殷離在他推門的瞬間將鬥篷披在他身上並將他裹嚴實了才放他下馬車。
蕭沐覺得口渴,跟茗瑞要了水囊,正要喝時卻被殷離攔住了,“你不能喝涼水。”他說時招呼侍從:“去燒些熱水來。”
蕭沐聽說要生火,忽然靈光一閃。
他想把公主變回劍,卻無法驅動靈力,但是他可以用咒語驅動符籙啊。想到這他默默點點頭,立即返回馬車上,翻箱倒櫃找起來。
殷離疑惑:“你找什麼?我幫你。”
蕭沐在一個櫃子裡翻出紙筆與朱砂,搖搖頭,“沒什麼,心血來潮想練練字。”
殷離詫異地挑眉,這呆子還會對練劍以外的事感興趣嗎?怕不是閒的慌又練不了劍才找點事做。
卻見蕭沐坐下來,將紙筆放在榻上的小案幾上,端正了姿勢後,提筆,凝神。
殷離見他一幅嚴肅的模樣,心說這呆子寫個字也這麼有儀式感的嗎?還要用朱砂?想到這他也不由認真起來,好奇湊上前去。
卻見蕭沐的筆尖直直垂在紙麵上,不知在默念什麼,良久,終於珍重其事落下一筆。
殷離的視線也不由自主落在那紙麵上,好奇地想著呆子這麼認真,會寫出個什麼?
總不會寫劍乃吾妻吧?
不,今天這呆子明明對他說了“你是吾妻”,想到這他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揚,壓都壓不下來。
正在他胡思亂想地出神時,卻見蕭沐已經落筆,並迅速在紙上劃拉起來,那神情莊重又嚴肅,連帶著殷離都收了心思,全神貫注地看蕭沐奮筆疾書。
看著看著......
殷離眉心緩緩揪起。
這寫了個什麼?
為什麼他一個字也看不懂?
連起來好像......鬼畫符。
卻見蕭沐一口氣寫完後,迅速將筆一放,然後將紙張提起輕吹一口氣,整個動作一氣嗬成。
殷離眨眨眼,疑惑不已,“你寫的是......”
卻見蕭沐正提紙擋在麵前,在他的視線裡紙後的殷離隻露出了小半張臉,他眸子一動,心說先試試直接用會不會起效?如果可以就不用勸公主喝符水了,還要解釋,怪麻煩的。
這麼想著,他直接捏著紙張往前一送,二指一點將紙張按在殷離眉心,口中默默念了一句口訣。
殷離隻感覺一張紙糊在了臉上,完全將視線遮擋,他徹底愣住。
這呆子,在乾嘛?
“蕭沐......你做什麼?”他的語氣透著點無奈,雖然早就知道這人腦回路與眾不同,但這回也太離譜了一點,把他當僵屍驅邪嗎?
他說話時,吐息噴灑在紙張上,吹得紙張一抖一抖的。
蕭沐眨了眨眼,見殷離還能好好說話,不由目光一黯。
還是不行啊......
從前他有修為傍身時,彆說不用朱砂,淩空寫就都能起作用,現在徹底成了肉身凡胎,就連朱砂都不頂用了。
看來還是得讓公主把符喝下去才行。
他略顯失望地收回紙張,默默揣進袖兜裡,答道:“沒什麼,我就是突然想起之前在一本書上看到的道家符字,覺得好奇,心血來潮畫一畫。”
殷離心說你的心血來潮還真是離奇,平時都看的些什麼東西,不是劍譜就是鬼畫符嗎?
這呆子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啊?
卻見蕭沐瞥一眼窗外,見侍從已經將篝火升起來了,便目光再次亮起,揣著袖兜走了出去。
殷離無奈歎了口氣,心說這呆子一醒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還神神叨叨的,彆不是腦子睡迷糊了?
這麼想著,他不放心地跟了過去。
蕭沐從侍從手中接水盞,裡頭是剛剛熱過的清水,他揮揮手揮退侍從,然後在篝火旁坐下,張望了一下四周後,悄悄將符籙湊近火堆點燃。
待符籙燃燒殆儘,他迅速將其扔進水中。
茶色的水盞裡飄上了一層符灰,在水麵上晃晃蕩蕩。
他看著符水,開始犯愁,這麼多灰,該怎麼讓公主喝下去呢?
此時殷離已經走近了,蕭沐目光瞥見放在一旁地上的水囊,靈光一閃,迅速將水囊抄起,把盞中的符水灌了進去。
殷離見狀道:“讓下人灌水就好了,而且水囊不保溫,你要趁熱喝。”
蕭沐抬頭看向殷離,將水囊遞過去,“公主渴嗎?剛剛燒好的。”
殷離看著蕭沐遞過來的水囊,本欲搖頭說他不渴,可是抬眼卻撞見蕭沐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自己,竟帶著一絲期待。
他心頭一軟,正猶豫間,便聽見蕭沐道:“老婆,喝吧。”
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懂得關心自己是否口渴了!殷離對蕭沐的變化欣喜不已,毫不猶豫接過水囊灌下一口。
蕭沐看著殷離吞咽,目光裡有星火亮起,躍躍欲試地看著對方,心頭期待:老婆,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