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擺了十來個小碟,有小菜有清粥有點心有水果。有的已經空了,有的剩下大半,還有的紋絲未動。見到江子衍,吳茉兒招呼他過來一起吃。
光落在她臉上,纖毫畢現,皎皎無瑕。她神情怡然,如是自在,恍若神女。江子衍怔了怔,道:“嫂——唔,我已經吃過了。”
“那我就不管你了。”吳茉兒衝他笑了笑,自顧自地拿了個肉包,津津有味地啃,又一手端杯喝了口茶。
經過兩日相處,她覺得江子衍人不錯,靠不靠得住兩說,起碼對她沒什麼成見,且安排的待遇相當好。隻是說這看守是江族長派的,不聽他指揮,撤銷不了。反正幾人尚算安分,她便當他們是人形監控電燈泡。
有一說一,同一食物,自然生長的就是比科技催熟的好吃。風味足,隨便做做都好吃……
江子衍就著凳子坐下,瞥了瞥碗碟,一一做出判斷——喜歡肉食,不太喝粥,但會喝甜的湯水,蔬菜偏愛新鮮。吃相有點像鬆鼠,全神貫注,腮幫子一鼓一鼓,會蹺二郎腿,趕時間似的左右手一齊用。
江子衍道:“對了,娘以前有個玻璃瓶,你記不記得放在哪兒?”
玻璃瓶?吳茉兒一頭霧水,很快反應過來,“不記得,我回頭找找。”
瓶子是他打碎的,嫂嫂幫忙清理碎片,還割傷了手指。
江子衍不動聲色,又道:“有個血珀的章,你也幫我找找。”
吳茉兒道:“好。”
兄長去世,那章已被他當作隨葬品埋入地下。
江子衍沉默半晌,道:“謝謝。”
皮囊之下,絕非本尊,確認無疑。他的嫂嫂江伍氏,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歿了,被取而代之。
包子吃完,見吳茉兒又伸手去拿肉包,江子衍道:“你怎麼不吃芋頭?你不是很喜歡芋頭嗎?”
江伍氏很喜歡吃芋頭,做的芋頭亦相當可口。但吳茉兒對芋頭過敏,一吃就渾身長紅疹,瘙癢難忍。有過敏藥她就勉強吃兩口,沒有就一口不吃。
吳茉兒本能地恐懼,但顧慮當前身份,不得不掩飾,“沒有沒有,喜歡的要留到後頭。”
她夾了塊芋頭,胡亂嚼了幾下,便囫圇吞棗似的咽下喉頭,梗得差點背過氣去。
見她咳了好一陣,一臉難受地給自己順氣,江子衍道:“不喜歡就彆勉強。”
猜測成真,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如何處理。
新的人,猶如舊瓶裝新酒。他喜歡和她相處,但裝聾作啞,又感覺對不起兄嫂。拆穿揭露,則意味著他不得不直麵江家的齷齪,以及嫂嫂江伍氏的死亡——人死了,肉身還活著,沒人會相信。信,又是雙輸的結局。
難得糊塗,竟成了當下最好的選擇。
“他的家隻剩下他一個了。”
江子衍突然很恐懼。他給吳茉兒續了杯茶,吩咐仆從將所有含芋頭的都撤走。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吳茉兒輕“哦”一聲,喝茶潤過喉嚨,再度伸向喜愛的肉包。
抬眼間,她看見江子衍眼睛紅紅,忍不住道:“你哭了?”
美男落淚,落得莫名其妙。吳茉兒如坐針氈,想安慰卻無從下手,糾結之下,她將肉包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