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有車鄰鄰(2 / 2)

“故而晉代替秦後,實行了郡國並行製,一方麵分封土地與同姓諸侯,一方麵又將大半土地歸為君王所有,想做周與秦的結合體。但很顯然,這個製度宣告失敗了——”

不用白未晞說,遊溯也知道郡國並行製並沒有承周秦之利,反而承襲了周秦之弊,晉室建國三百年,既有周時的諸侯之亂,也有秦時的官員之貪,二朝之弊均成為了大晉的“國中之毒”。

遊溯問:“先生的意思是說,如今孤想要改變這個混亂的天下,便需要摒棄郡國並行製,實行一個新的製度?”

白未晞點頭又搖頭:“實行新的製度是必須的,但現在殿下不覺得問這個問題,太早了些嗎?”

地盤還沒多少呢,就想著怎麼分了?

資本家都不能這麼畫大餅。

遊溯好奇:“看起來今日先生不想和孤講儒學了,那先生想講什麼?”

“殿下猜不出來嗎?”白未晞反問,“白某想,殿下已經知道白某想說什麼了。”

沉默了一瞬,遊溯才笑道:“法。”

“今日先生想和孤講法家,是嗎?”遊溯道,“可是先生,孤不信法家。”

白未晞:“秦因法家而強。”

遊溯卻道:“秦亦因法家而亡。”

明明隔著一道屏風,他們都看不見對方的臉,但這一刻,卻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空氣中相撞,並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

王二狗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隻覺得人類真是奇奇怪怪。

好一會兒,還是遊溯先收回目光:“請先生賜教。”

這一次,白未晞又問了遊溯一個他剛剛問過的問題:“秦因何而亡?”

第一次時,遊溯回答他“因為始皇無道”,而白未晞則是說是因為製度。現在白未晞再一次問出這個問題,答案自然不是這兩個。

遊溯想了許久,還是沒有想出答案:“先生教我。”

白未晞道:“是因為製度,但這個製度不是郡縣製,而是商鞅之法。”

遊溯不解:“剛剛先生還說,秦因商鞅之法而興。”

“君以此始,亦必以終,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白未晞說,“所謂商鞅之法,不過以五術馭民:愚民、貧民、疲民、辱民、弱民。說到底,就是奪民之利於國,讓百姓永遠處於吃不飽又餓不死的狀態之下,與此同時,給出‘軍功爵’這一顆甜棗,逼迫百姓不停耕戰,才造就了聞戰則喜的老秦人。”

再說的通俗一點,軍/國/主/義。玩軍/國/主/義的國家,哪有不亡的?

“然而這項製度有一項致命之弊——”白未晞輕輕抬眼,隔著屏風注視那道認真傾聽的身影,“秦無法停下耕戰。”

整個大秦帝國就是一架戰爭機器,一旦停戰,百姓就會一直處於饑飽之間。黔首渴望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他們想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那便隻有上陣殺敵,拿著彆人的頭顱來換軍功。

但哪有國家可以一直打仗的?

《孫子兵法》中曾說過,“凡興師十萬,出征千裡,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內外騷動,怠於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萬家。”

簡單翻譯一下,戰士披甲十萬,就要有七十萬人圍繞著這十萬戰士折騰,一個國家就有八十萬的壯勞力無法從事生產,故而封建社會的每一場仗都是對整個國家綜合實力的考驗。

窮兵黷武征戰連年?

再強悍的攻也經不起一夜七次還夜夜笙歌。

“秦無法停下戰爭,所以統一了六國還要拒匈奴、征百越,但能在戰爭中獲利的隻有披甲的戰士,在後方勞作的民工不會從這場戰爭裡得到任何益處。”

八分之一的戰士獲利,剩下八分之七的普通黔首都在為一場他們都不知道為何要打的戰爭而日夜勞作失去自由,這樣的國家,焉能不亂?

遊溯問:“先生既知秦法的致命之弊,為何又勸孤行秦法?”

麵對這個問題,白未晞搖了搖頭,說:“我隻是勸殿下行法家之道,卻沒有勸殿下行秦法。”

遊溯微微蹙眉,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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