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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道”已經睡下。
夢裡光怪陸離,時而出現病榻上的昏睡的母後,時而出現捧著仙丹的給太監分食的父皇,時而出現一雙眸底星火閃爍的眼睛。
是她。
溫暨望似有所感,睜開雙眼,正正對上那雙方才還在夢裡見過的雙眼。隻是現下那眸中沒有了燎原星火,隻有明澈透亮,帶著一絲……慈愛?
“醒了?我本都打算走了。”
池荇放下床帳,走到桌邊為二人斟茶,輕鬆道:“既然醒了,坐下來談談罷。”
溫暨望耳尖微紅,看少女隻是背對他坐著,才起身穿上管事為他送來的衣服。
“讓仙子久等了,不知仙子怎麼稱呼?”
池荇回過頭,看著身長玉立的青年。
想到兒時自己欺負他的畫麵,她突然莫名的心虛,逃避同他說謊,隻顧左右而言它:“就這麼叫罷,很好聽。不過公子身份貴重,今夜之後再不會這樣喚我了。”
溫暨望守禮地站在幾步開外,好奇道:“這是仙子算出來的?”
看著他初生羔羊般懵懂的樣子,池荇強壓下嘴角,淡然道:“不錯。不過殿下,民女實在想不通,您為何不肯報出自己身份?”
溫暨望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訝異,而後唇角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本宮可以回答你,但你要先回答本宮,你究竟是什麼人?”
池荇起身結結實實地給他行了個大禮:“殿下恕罪,民女救駕來遲。”
溫暨望扶起她:“你有何罪,還多虧你助我脫困,是本宮謝你才是。”
“回殿下,民女有罪。民女唐荇,隻是尋常修道之人,因為仰慕國師才頂了他的名號走動。請殿下恕罪。”
溫暨望聞言徹底放下了戒備,笑著道:“原來如此。你對本宮有恩,將來將你引薦給國師大人,應當不是難事,你可願意?”
“那就多謝太子殿下成全了。”池荇假裝歡喜,忍了忍,輕輕動了動自己的右臂:“殿下……”
溫暨望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保持著方才扶她起來的姿勢,他呆了一瞬,收回手,感覺自己手心燙得嚇人:“抱歉,本宮並非有意。”
他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耳尖看向窗外皎皎圓月:“本宮活了十七年,八日前是第一次自己出皇宮。遊湖時卻意外碰到那許公子落水。許公子醒來後狀況便不大好,許家人看本宮穿著道袍,便以為我是遊方術士。”
他歎了一口氣,眼中隱隱有絲委屈:“最初本宮一時心軟,認為隻是一場誤會,等許公子清醒了自然就可以脫身。當時本宮若報出身份,許家免不得要有牢獄之災,本宮也隻能回宮。”
池荇點點頭。
不錯,百姓扣押當朝太子,已經是殺頭的大罪。
溫暨望與他昏庸無能的父皇不同,他向來以人存心,以禮存心。隻可惜月照溝渠,反陷泥潭。
“不料他們不顧律法,竟敢私自動刑。本宮便更是有口難言了。他們若是得知自己犯下此等大罪,與其等死,倒不如趁無人知曉,先把本宮殺了。”
池荇噗嗤一笑,溫暨望也沒有自己記憶中那般傻。看著他通紅的耳廓,池荇覺得他不是玉菩薩,妥妥的泥菩薩一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