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韓隸回到家不久就收到了好消息。
城東賭場那邊有了進展。
由於他一開始本就沒有多信任對方,所以在各個方麵都留了個心眼,在對方向自己的組織中安插樁子的同時,他其實也沒有閒著,暗中將自己的人循序漸進地安排進了賭場當中,雖然並沒有多少動作的空間,但也能打探出不少較為關鍵的信息。
明暗賬本這樣重要的東西他們絕對藏的滴水不漏,所以韓隸對直接找到它沒抱太大的期待。
他是從另外一個方麵入的手。
通過自己安插在裡麵的棋子找到其中做過手腳的桌子,並且安排自己手下有經驗的人混入賭場每天熙熙攘攘的的龐大人流中,再通過東部賭場每年上報的稅單,不動聲色地計算其中的差額,雖然因為實行的時間太短還沒有得出具體的數字,但是已經能夠隱約看到其中數額驚人的對比,搜集齊證據已經是時間問題了。
韓隸放下手中厚厚的文件報告,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額頭深處隱隱作痛,仿佛有什麼不詳的暗流正在孕育。
韓隸有些心神不寧,他找到常備的阿司匹林,剝出兩片放到嘴裡,苦澀的藥片在舌尖慢慢融化,給他幾近鈍化的感官些許自虐般的刺激。
書房的門被輕輕地叩了兩下。
韓隸抬眸看向門口,隻見書房的門被推了開來。
徐伯端著托盤站在門口,嚴肅而板正的麵容隱含擔憂,輕聲問道:
“少爺,頭又疼了嗎?”
韓隸搖搖頭,將阿司匹林扔到抽屜裡,然後將它關了回去:“沒事,不用擔心。”
徐伯走了進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桌上。
他鬢角灰白,已經不再年輕,但是卻還並沒有到蒼老的程度,筆直的身板仍舊健朗。
徐伯是跟著韓隸的母親進韓家的家仆,在他被驅逐出韓家住宅時也仍舊忠心耿耿地跟在他身邊,徐伯已經不僅僅是個普通的管家了,對於韓隸來說,他甚至比那位從未履行過自己義務的韓家家主更接近於父親的存在。
他算是世界上僅有的能夠說動韓隸的人了。
徐伯擔憂地皺著眉頭,沉厚的聲音中帶著難以忽視的憂心:“您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太過疲憊。”
他看從小看著韓隸長大,也親眼見證了幼年的那場意外之後,韓隸是怎樣飛快地成熟起來,變得沉默寡言,心思深重,最終長成了現在的樣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承受了多少不該承受的重擔,但是徐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容置喙太多,他隻能絞儘腦汁希望韓隸能享受一些這個年齡的快樂:
“我聽林家少爺說,您在學校交了朋友?”
徐伯一邊說著,一邊將托盤中的杯子端出放到桌上:“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把他帶到家裡來聚聚,畢竟我也實在很少看到少爺您交到同齡的朋友呢。”
想到程晨,韓隸的麵部表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些許,他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之前被冰啤酒凍的通紅的皮膚似乎還在散發著濕漉漉的水汽。
他微微地笑了下,抬眸看向徐伯:“好,之後有機會我會問問他的。”
徐伯有些欣慰地收起托盤,向著韓隸微微一躬,然後轉身向外走去。
書房的門被輕輕闔上,房間裡再次僅剩韓隸一人。
他扭頭看向徐伯留桌子上的杯子,愣了愣。
透明的玻璃杯中,乳白色的液體微微地晃動著,在燈光下閃動中著柔和的光澤,散發著甜美的**味。
韓隸微微眯起雙眼,漆黑的眼珠緊緊地地盯著桌上的牛奶,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他控製不住地回想起那個在他八歲時救他一命,還保住了他的腿的那個陌生綁匪。
——以及他和程晨在某種程度上無法忽視的相似度。
抽煙的姿勢,說話的神情,相似的氣質與眼神。
但是在和程晨有接觸的當晚,他就派人將他的底細仔仔細細地查了清楚,程晨和那個男人在現實生活中沒有絲毫的聯係,而且他所展現出來的那些不尋常在今天之前似乎也都解釋的通。
因為有個賭鬼父親而鍛煉出來的賭技,因為生活環境艱辛而鍛煉出來的身手。
但是今天韓隸不是那麼確信了。
雖然他不是專家,但是程晨展現出來的格鬥技巧和戰鬥經驗實在是太過驚人,如果說他手上有人命韓隸也不會覺得驚訝。
縱使身上有那麼多矛盾的和難以解釋的地方,這兩個人之間也確確實實沒有任何的交集。
那個男人現在應該還在隱姓埋名地潛逃中,韓隸雖然沒有能夠撤銷通緝令的手段,但這些年也安排人暗中關注著這方麵的消息,但是八年來始終杳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