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沈空跟在那兩個黑衣人的身後向前走著, 雙手被綁縛在身前。
他手腕上的繩結看似牢固, 但其實隻需要輕輕一掙就能鬆開, 在空間相對狹窄的室內使用槍支不是非常方便, 倘若帶在身上還有暴露的風險,與之相比較起來,在房間內搶奪其他人的武器就來的方便許多, 所以沈空將卸去彈藥的柯爾特丟還給了其中一人,而自己則是空著手跟在他們身後。
而那兩人早已見識過沈空的手段,即使借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動什麼歪腦筋。
當然,就算他們真的存了壞心……沈空也有自信能夠讓他們無比後悔自己所做出的決定。
與沈空的平靜無波相比, 唐哥看上去就慘的多了, 他的手被牢牢地綁著, 嘴上還被數層膠帶纏的嚴嚴實實, 整個人身上都充溢著驚弓之鳥般的恐懼和畏縮, 哆哆嗦嗦地被其中一人推著向前走去。
韓家主宅內的裝飾和沈空記憶中的沒有多大區彆。
但與上次不一樣的是, 這次的屋內安靜的有些嚇人, 某種古怪而沉鬱的氛圍將豪華而空蕩的彆墅籠罩起來,令人控製不住屏息凝神,生怕驚擾到潛藏在這平靜表麵下流動暗湧的危險。
沈空隨著那兩人走上了樓梯。
長長的走廊在眼前向著遠方延伸,不同於樓下的死寂, 站在樓梯口, 能夠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音從走廊的深處傳來, 聽上去似乎是細細的啜泣和低聲的爭執, 透過厚厚的牆壁隱隱約約地傳到耳中, 但是卻朦朦朧朧地聽不太清楚。
幾人順著走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走到門口時,沈空卻突然步伐一頓。
心有餘悸的其他幾人趕忙停下步伐,心驚膽戰地扭頭看向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隻見沈空擰著眉頭注視著站在一旁的唐哥,在他如有實質的目光下,唐哥本就畏畏縮縮的身形顯得越發佝僂,仿佛想要試圖縮進地縫裡似的。
在沉思了一會後,他突然抬起手,揉亂了自己的頭發,淩亂的發絲垂落在光潔的額前,看上去增添了幾分狼狽。
然後咬破了自己的唇角,用指腹將一點猩紅的血跡擦的延伸出去。
短短十幾秒過後,剛才那閒庭信步般的泰然自若就霎時消失不見,他變成了和唐哥一樣惶恐無助的被害者,麵色蒼白,眼神躲閃,露出一副被粗暴對待的驚恐神情。
其他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幾乎不敢相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空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黑衣人,有些不耐地皺皺眉頭,道:“還愣著乾什麼?”
那人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趕忙扭頭,抬手推開了眼前那扇緊閉的房門。
門內的空間十分寬敞,四麵牆壁全都滿滿當當排列著各色書籍,明亮的燈光灑滿整個書房,厚厚的羊毛地毯密實柔軟,吸收了所有的聲音,房間內彌漫著緊繃而壓抑的氣氛,韓子濯和卞嫻靜狼狽地倒在地上,卞嫻靜用手帕捂著臉低低地哭泣著,而韓莊則站在桌子後,手掌撐在厚實的紅木桌案上,臉上勉強維持著鎮定和體麵,但是額頭上卻悄悄地沁出了汗珠,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好幾歲,看上去有種勉力支撐的狼狽。
韓隸坐在桌案對麵的沙發裡,掌中扣著漆黑的手杖,一張蒼白的麵孔上情緒少的可憐,隻是用一雙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不遠處的韓莊,幽暗的眸底仿佛透不進絲毫的光亮,一點冰冷的戾氣浸在眼底,雖然臉上並沒有什麼憤怒的神情,但是就是有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可怖之感。
猶如直視深淵般恐怖而陰冷。
除了韓隸之外,房間內還站著幾人,一人靠窗,兩人靠門,還有一個看上去高鼻深目的外國人站在韓隸身後。
那人神情恭敬而順從,但是作為了解劇情進展的人,沈空知道這位就是直接聽令於費明斯特的部下,也是現在的韓隸和地下世界進行聯絡的紐帶,畢竟現在的韓隸主要還是在商界進行發展,雖然有一定的黑色背景,但是其實對地下世界還是相對抗拒。在親自槍殺了眼前這三人之後,他才徹底斬斷了最後一絲對光明的留戀,在短短幾年後,成為了統治整個地下世界的君王。
在費明斯特的示意下,他將韓隸母親真正的死因在這個關鍵的時間點下透露出來,將韓隸徹底推向黑暗與瘋狂。
——而這次派人將沈空帶來的,估計也就是他沒錯了。
在迅速地環視一圈之後,沈空收回視線,低著頭踉踉蹌蹌地栽入房間內,唐哥也在他身邊被推了進來,一頭栽倒在地。
整個房間的人都向著門口看了過來。
在看到沈空的瞬間,韓隸臉上的漠然冰冷的表情驟然起了一絲波動,黑沉沉的眼眸微閃,還沒有等沈空捕捉到他的眼底的神色,他的神情就瞬間重歸平靜,仿佛厚厚的冰蓋將他的所有情緒再一次覆蓋起來,隻剩下一片毫無起伏的死寂平原。
他向著身邊那人瞥了一眼,冷淡的聲音中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這是什麼意思?”
那個男子低頭衝韓隸施了一禮,用恭謹的語氣說道:“抱歉,是我自作主張,擅自將出賣您的人捉來了。”
說畢,他從窗邊那人的手中接過一個牛皮紙袋子遞到韓隸手中,韓隸將其拆開,一疊照片從敞開的袋口落在他的掌中,他眼瞼微垂,死寂的書房內隻能聽到照片被一張張翻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