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我,剛剛乘務員阿姨認識你?
我笑彎了腰,他見我笑更好奇了,“你小名?”
我邊笑便打他:“你小名才叫老蒯呢。”
出了汽車站,燈火稀疏,每個路燈之間間距極遠,出租車上明暗交替晃過疲憊的麵龐,我半眯著眼,即將入夢。韓徹精神抖擻地張望,“你們市這塊城建不行啊。”
我手盲伸至他嘴邊,用力捂上。家鄉是自己可以說,但是彆人說不得半句的地方。
一股熱乎乎的氣流呼在掌心,我聽他威脅道:“我伸舌頭了......”
我趕緊縮回手。這個臭流氓。
韓徹被我安置在家附近的快捷酒店裡,給他定了間標間。
我到家和爸媽打了聲招呼,他們做了一大桌子菜,我在M市那秀氣地方呆久了,驀然看到這麼誇張的陣勢,兜頭一盆幸福的熱水,心頭淋得滾燙。
我拍了張照片給韓徹,他問我能打包給他吃嗎?
我取出飯盒,吃完打包帶走。
我爸媽還不解,朋友一起來的就領回家住,家裡有空屋兒。
我擺手,“她們南方人進人家有講究,不像我們。”我準備開溜,我媽不樂意地在後頭嘀咕,“頭晚就不住家,難得回來趟,都沒瞧仔細呢。”
我懟到我媽臉前,捧起臉一擠,“胖了胖了,長老多肉了呢!”
為了男色我背叛了久彆的父母,一邊過馬路一邊罵韓徹。
一進房間,他正在看電視,衝我驚奇道:“南北的電視台都不一樣呢。”
“應該多了些本省地級市的台吧,”我打開食盒,“吃吧,我爸媽煮東西口味重,你等會多喝點水。”
韓徹一邊吃一邊誇手藝好,沒一會,神神秘秘推推我:“我剛剛百度了一下。”
我正在和老同學約聚會,沒抬頭,“什麼?”
“老蒯。”
我瞪著他:“吃你的飯!”
韓徹問我晚上去哪兒玩,我說帶你去做大保健?
他臉色瞬間曖昧起來,“是健康的還是不健康的?”
我拿出手機,準備找個男同學問問,“要不我給你問問不健康的在哪裡做吧,我隻知道有營業執照的那種。”
最終我們沒去做大保健,選擇了溜冰。電視裡的《鄉村愛情》正好播放到這個情節,他說喜歡在北方溜真冰。
這個很容易,我本來還想,他做大保健我一人呆著多沒勁呢。
我帶他去了我以前常去的露天溜冰場。換了冰刀鞋,韓徹抓著我的手,興奮得像個孩子,“你知道嗎!有年我在什刹海溜過!太開心了!”
“這沒什刹海那大。”
他興奮得根本聽不見我說什麼,左右打量著露天溜冰場,“你們北方孩子太幸福了!”
我生理期要來了,整個人情緒振奮不起來,懨懨的。在他自嗨的“夜場叫麥”帶動下,提起點兒勁兒,突然醒來一樣,想到個問題:“你會溜嗎?”
他遞了個眼神給我,“我什麼不會!”說罷借我掌心的力,反手一推倒溜了出去。
他朝我伸手,我迎了上去。
說實話,北方太冷了,我驀然從濕冷走到乾冷,在抽巴掌一樣的冷風裡哆嗦,他拉著我溜了會,人才暖和起來。
身邊的男女老幼都穿的深色,我隔著手套捏捏他,他回頭。“你想到哪部電影了嗎?”
他思考了一下:“《白日焰火》?”
我用力點頭,真想抱起他的腦袋用力親一口,我可太喜歡這種默契感了。
“那還差點什麼。”他鬆開我,左右開道,找到塊稍空的地兒,張開雙臂,腰胯搖擺,跳起舞來。
想韓徹在夜場,鐳射燈球為他鋪就情|色浪蕩的光,窄勁腰身一扭,自是帥氣。
但這會我們裹得像球似的,肢體笨重無比,像在跳機械舞。我笑得直不起腰來,要不是掏手機太冷了,我可真想錄下來,回城裡好嘲笑他。配上溜冰場的鄉村迪斯扣,他可太村了。
他見我笑,跳得更歡,衝過來環住我,試圖帶我一起。卻不想,我完全沒準備,一下猛的衝擊後,一番左搖右擺,終是笨重地雙雙倒地。
韓徹壓在我上|麵,大口喘氣,冰涼的鼻尖拱拱我臉頰:“妹妹開心了嗎?”
“我哪有不開心啊。”他沉,我推他,“快起來。”
他作勢一撐,又跌回了我身上,還蹭蹭,耍賴道:“完了,我起不來。”
我打他,厚厚的手套錘進厚厚的棉服,也不知道他感覺到沒,故作凶態提醒他:“你彆硬!”
“你彆小瞧我們男人!公共場合弟弟會注意影響的。”
遛了個冰,出了身汗,我的腎上腺素回來了,拉著韓徹去吃我回來必吃的烤串,他拿著菜單就開始亂點,我嚇得趕緊攔著:“我們這裡的菜量很誇張的!”
他沒聽我的,還說自己吃的掉,結果上了兩盤串他就啞口了,最終浪費了好多東西,一路上我都在翻白眼,像個管家失敗的小媳婦,嘟嘟囔囔的。
送到快捷酒店樓下,韓徹還在不開心,“林吻,這麼沒勁,待客就是把客人一個人留在房間?”
我好笑道:“難道我還要陪/睡啊!”
“也不是不可以啊。”韓徹作勢要拉我。
“我不要。”我扭身,站離他一步。
任誰看我們估計都是鬨彆扭的情侶,不過確實,說到過夜這個話題,我還是有些避諱的。
要說受了多大的傷害,那真的過了,不然也不會做朋友,但很難回到過去那種親親抱抱摸摸也無所謂的關係了,以前篤定沒有下一步,現在知道他隨時準備著。
我們上個月約過一次清吧,他問我要不要去他家看電影,我拒絕了,後來他再約酒吧,我都推說有事,他才想出肥仔出麵約我的下策。
“妹妹。”韓徹叫完我又沒了下文,我睜著眼睛等,卻不想他歎氣說:“不是有兩張床嘛。”
“可是床之間沒有鐵門鐵窗鐵鎖鏈。”
他噗嗤一笑,臉馬上又垮了下來,似乎接受了這件事。“好,那我送你到你家樓下吧,畢竟北方民風彪悍。”
我擰巴:“不許說不好。”
他對著風大喊:“好,我太喜歡北方的風了,想多吹吹。”
我們走出兩步,他低著頭,一句話都沒說,情緒似乎很低落。
等紅綠燈時,我躊躇:“要不......”
他像是終於盼到了,腦袋猛地抬起,一把拉住我,頭也不回地往酒店走:“不什麼不,我絕不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