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朦朧間,我聽見隔壁床翻來覆去的動靜, 惺忪著睡眼透過黑暗,輕聲問:“怎麼,睡不著嗎?”
旁邊傳來一陣歎氣聲,“沒。”
我聽他下床,當是起夜,沒想傳來了洗澡的聲音,我勾起唇角迅速跌回夢中。
次日, 我醒得很早, 韓徹還在睡。躡手躡腳洗漱完,韓徹單手擱在腦後正玩兒手機,冷冷瞥了我一眼。
我疑惑, “怎麼了?”起床氣?
他打量了我一圈:“你昨天做夢了嗎?”
我垂眸想了想, “不記得了, 怎麼了?”
他壞笑道:“你知道你做春夢了嗎?”
我踹掉拖鞋蹬了他一腳:“神經病。”
“真的!”他盤起腿,懊惱地雙手抱頭, “你知道昨晚你叫|床叫得我多難受嗎!”
我愣了一下, 立馬羞紅臉,用力推他,強調道:“那不是叫|床!”
韓徹像個不倒翁,搖晃著又穩了回來,來勁了還,“你要不要我給你場景重現一下!”說罷哼唧起來,羞死了人, 我捂住他的嘴, 臉擰巴成一團, “那是睡覺的一種聲音!”
他皺起眉頭,有些不信。
我睜大眼睛,儘力將眸中的誠懇展現。“真的!”
說實話,這事兒我爸媽都沒發現,還是住集體宿舍才知道。我睡覺時,尤其入睡那陣會斷斷續續發出鼻音。室友當時也驚奇,見過磨牙打呼沒聽過哼哼唧唧的。
我解釋完,怕他不信還補充了很多細節,卻不想退完房他還沉浸在這茬中,問我:“那你聽過自己的叫|床嗎?”
“啊——”簡直了,我掛在他背上勒他,“那不是叫|床!”
我們在酒店走廊上鬨騰,恰好有人經過,音量沒控製好,見那人投來好奇的目光,我飛快將頭埋到他頸窩,低聲一字一頓強調:“這是睡眠呻|吟!有學名的!”
韓徹清清嗓,等那人挪著步子終於消失,他拿出手機開始搜索,驚歎道:“真的哎。”
我懶得理他,留他一人在出租上刷相關知識點,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他對著學名定義分析:“你這個應該不是睡眠呻|吟,你的睡眠質量還不錯吧。”
“不好,我經常失眠。”
他意外:“你在我家也失眠?”
“有時候會,”我不耐煩的推他,“彆看了,我就是哼唧而已,我未來男朋友都沒嫌棄呢!”
“你怎麼知道人家不嫌棄?”
我怒道:“他敢!”
他斜我:“他敢......”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嘶”了一聲,變了調兒,“就是,你這麼牛,誰敢嫌棄你。”
我和韓徹認識許久,因電影結識,卻淨約了些與文藝青年無乾的事兒,今日是第一次去看電影。
走入電影院,人山人海,入目皆是手拉手,他自然地將我攬入懷裡,我絲毫沒有掙紮的意思。
身體有過親密接觸的男女,隻要心無抵觸之意,肢體語言是難以做減法的。
臨近新年都是老少皆宜的闔家歡電影,我捧了盒爆米花從頭吃到尾。韓徹則在手邊補眠,電影結束我倆都神清氣爽。
天氣灰蒙蒙的,幾道金光穿破雲層,陰晴不定。北方的冷空氣他適應的比我快,我走到室外驀地吹上冷風還哆嗦了兩下。韓徹說我要加強鍛煉,問我最近去打拳了嗎?
我心虛說去了兩回,他點頭,並不意外,“回去我督促你。”
我們軋了會馬路,途經鐵欄杆,他問我,“這東西真的會黏上嗎?”
“會!”我笑著推他,他自是愕然不動。
“你舔過嗎?”
“哈哈哈哈哈,我沒,但我小時候騙彆的小男孩舔過。”
他不信似的手指碰了碰欄杆,見沒黏住,手指徑直搗進看熱鬨沒合攏的我口中,作惡似的,繞著我驚愕到忘了活動的舌頭打圈,還戳了戳。
“真吸上了哎。”他試著拿掉手指發現不容易,關節活動後才拔掉了手指,“不過不太牢。”
我傻乎乎在那裡吞咽,扁扁嘴,“你要麼試試舌頭。”
他飛快附至我唇畔,貼著唇角問:“那我試舌頭?”
我彆過臉,這個王八蛋。
韓徹沒讓我送他去機場,輕輕抱了我一下,乾脆利落地招車走了。
點開手機,王端之無甚新趣的問候躺了小半天,倒不是我故意不回,隻是生活裡有了高階趣味,沒想起來低階的那一層。
這個新年我參加了小學、初中、高中同學聚會,開心得飛起,回到家鄉才知道自己有那麼多朋友,可以約到手軟,吃到嘴軟,說話說到睡著,半夢半醒還能接著嘮。
韓徹新年間或發來消息——
【妹妹,在乾嘛?】
【玩!】
【在乾嘛?】
【High!】
【不會又在嗨吧。】
【是滴!】
【是和你的前男友們嗎?】
【我也有很多女孩子朋友的,不過前兩天碰著兩個。】
【有沒有後悔當年沒把握住的潛力股?】
我驕傲起來:【沒有,不得不說,我看男人的眼光還是很毒辣的。】
韓徹秒回:【謝謝!】
【......】
而我和王端之的聊天便顯得飽滿多了,經常需要我組織半天語言。
回來的前一天韓徹打來電話,問明天要不要來機場接我。
我保證我就愣了兩秒,輕輕“額”了一聲,他立馬冷哼,“知道了。”
我當話題結束了,準備繼續收拾行李,沒想他閒聊般問,“你和33平時都聊些什麼啊?”
我想了想,“我們聊得都是很有內容的東西!”
他懶散地說:“這隻能說明你們不熟!”
“胡說。”我和王端之從家庭成長環境、人生五年計劃再到婚嫁雛形構想都聊了。
不得不說,雖然聊得有點累,但我思考了很多道理。跟這種人相處還挺能增加思想厚度和思考深度的。
“林吻,真正關係好的應該是像我們這樣天天插科打諢,說些有意思沒內容的廢話,隻有跟同事才會說條條框框的內容產物,隻有跟領導、父母才需要彙報未來計劃。”
“.....”我陷入了思考,很快反駁,“不是的。”
“聊天90%都是廢話的,才是真正的關係好。”
我沒理他,因為我陷入了另一層焦慮,王端之緊著兩天問我,那你的結婚計劃會提前嗎?
我玩笑說,經曆過一次婚姻的人應該不會渴望第二次婚姻吧。
他簡明扼要,會。
男人當然不都像韓徹這樣,三十了還嬉笑玩鬨,沒個正形。我身邊的男同學與我一般大,本地工作,竟已經積極思考婚事,這叫我震驚,他們活明白了嗎?這麼快就準備進墳了?
王端之來接我的那天,天飄著毛毛雨,那滲入毛孔的陰涼叫我再度陷入不適。
我帶了很多家鄉特產,給了他一包,指導他哪一部分放冷藏,哪一部分要儘快吃,見他含笑看我,我問怎麼了?
“你的條理很清楚呢。”
倒真像是長輩的語氣,我不懂怎麼接,嘿嘿一笑,腹誹韓徹可真會洗腦。
回M市後我恢複了拳擊的訓練,但一次都沒遇見過韓徹,他說一堆活兒,天天睡公司,整日狼狽得如同拾荒者。
我發了個心疼的表情,卻沒信他。有一種他曾冷處理我的場景重現感,是啊,男女哪有維持長久的曖昧友誼,我們的關係一定會在某一方戀愛時戛然而止。
韓徹慣來冷靜,也好,這樣不會傷姑娘我的心。
【你忙你的吧。】
我以前覺得女人是複雜的,心頭九曲十八彎,天氣一變心思便能顛個身。男人相對來說比較單細胞,比如我談過的那些愣頭青。韓徹這種腦回路清奇的複雜男性生物屬於變種,我遇見了算長見識。
但否定之否定規律告訴我們,事物發展變化是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的一個過程,我們會在曲折中前進,我對於男性的認識在王端之身上又經曆了一個顛覆。
有天,我們約在初遇的清吧,他主動談及了前妻。
隨著明顯增高的約會頻率與聊天密度,我們清楚知道關係正走向何處,儘管我的態度比較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