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專屬的行宮侍衛們說:“公主殿下是在一個時辰之前才走的,她的身子難受得厲害,情緒波動太大。太醫說,最好回宮中靜養,便行了馬車匆匆離開了。”
蘇沐瑤怔怔地站在公主行宮的宮門外,心中想著的,卻是夜幕降臨之間,溫樂京被刺客挾持,命懸一線之時,皇上竟然想要對著她和刺客放箭的畫麵。
這樣的畫麵,縱然她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心寒不已。
更何況是溫樂京。
她可是公主殿下,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啊!
蘇沐瑤怔怔地回了自己的行宮小殿,許是夜風森涼,涼透了她的心坎兒和思緒,也讓她對很多人和事明朗了幾分。
今生,皇上在麵對不利於自己的境況時,縱然是他自己最寵愛的女兒,都願意舍了。
更何況是前世呢?
他還不是為了邊塞的安寧,把溫樂京拿去跟匈奴和親了麼?
難道,前世的皇上不知道溫樂京喜歡尤澈嗎?
蘇沐瑤不相信。
可皇上為了國土的安定和利益,寧願不顧女兒的情意甚至生死,也要完成這筆交易。
更何況,是塔城火案呢?
想來,就算皇上最終知道那場火案的緣由,也會為了大局,選擇遮蔽不提了吧?
既然皇上今後不願意去提……
蘇沐瑤一步踏進自己的行宮小殿的殿門那兒,跨過杜予添為她修過的木質門檻。
她心道:那火案的真相自己來揭開,大仇自己去報。
大婚之前,你們想要的甜頭,儘管拿去。
大婚之後,這一場博弈的生死棋局,指不定誰輸誰贏。
……
就算是蘇沐瑤想明白了這期間的所有因果輪回,可心底懸著的那個秤砣,還是在的。
這不,在獵場行宮最後一晚的睡眠,她就睡得極其不踏實。
夢裡,她又見到了許多人。
有她的爹娘,有杜予添的爹杜弦,甚至是塔城上空飛翔的那隻孤鷹,都在夢裡一一出現。
夢中,她的潛意識裡本以為,這般清晰平和的夢境,一定是上天對她即將做的計劃的肯定。
誰曾想,這念頭剛在她的心頭劃過,夢中的畫麵卻一轉,又變得極其詭異荒唐了起來——
她看見一場從未有過那樣凜冽的飛雪。
漫天冰冷的寒霜冰晶於天地間呼嘯飛舞,護城河早已冰凍,地麵的積雪也已及膝。
冷風如刀,刀刀割人臉。
卻在這場寒風呼嘯中,蘇沐瑤看見了熟悉的飛簷翹角,行走過千百遍的朱紅宮門。
東宮。
可整個東宮被淹沒在冰冷風雪中,前後不見一個人影。
夢中的蘇沐瑤踏著飛雪,向著她臨終前所住的偏殿走去,誰曾想,在那偏殿外,竟然跪著一個人。
她本以為是什麼被溫衍懲治的戴罪之人。
可定睛一瞧,那不是彆人。
是杜予添。
縱然是夢中,蘇沐瑤的心頭卻忽而一緊,旋即,卻是有著潑天的不舍和遺憾,化作飛雪,向著她轟然襲來。
隻見,杜予添手持刀劍,跪在偏殿門外,他一個堂堂八尺男兒在飛雪中哭得泣不成聲,隻能依靠手中的刀劍入雪,方能挺立跪著半分。
晝夜輪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