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幾天的任務也還是除草,在除草的任務告一段落以後,就可以開始墾荒了。
墾荒可以用機器,相對來說會輕鬆一些。
但還沒等墾荒開始,北荒在接連下了幾天的小雪以後,迎來了酷寒天氣,大雪紛飛,積地三尺,田地裡也鋪了厚厚的雪,根本挖不動。
再加上因為天氣實在太冷了,彆說新來的知青了,就是來了好幾年的知青也受不了。
連長就給大家放了假,讓他們暫時休息休息,等這場寒冷的大雪停了,天氣稍微暖和點兒再繼續分派任務乾活兒。
來了這裡就一直在乾活兒,累得不行,現在終於可以停下來歇一歇了,大家自然還是高興的。
但由於天氣太冷了,連隊裡就已經有些扛不住的知青生病了,所以連長還是沒取消早晚的訓練,讓大家跑跑步做做訓練,也好強身健體,免得生病。
隻是除了訓練的時間以外,大家幾乎都不在外頭待著,隻在宿舍或者食堂裡待著,還能升起火盆烤烤火,是難得的愜意時光。
但就算這樣,不知道是天氣太冷的原因,還是前段時間落了水又太過辛苦,這一歇下了,顧喬的身體就有些不舒服起來。
一開始還不明顯,隻是稍微有些咳嗽,但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咳嗽卻有些加重了,還有一點頭疼。
這天早上起來準備去參加跑步訓練的時候,鋪位在她旁邊的朱珠一邊穿衣服,一邊就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她:“顧喬,你要不就在宿舍吧,我幫你請假,你昨晚咳嗽了好幾聲。”
顧喬喝了一杯熱水,感覺喉間那股癢意已經沒了,她就道:“沒事,等跑完步我回來吃點兒藥就行了,不嚴重。”
朱珠看她精神的確也還好,也就沒再說什麼。
*
但顧喬沒想到這天氣一日寒似一日,她推開門出去的時候,就被這冷風吹得感覺身體都要凍僵了,說話時都嗬氣成霜。
冷得讓人簡直難以忍受,而外頭的雪也還沒停,雖然不大,但看這天氣,過一會兒可能就下大雪了。
顧喬本以為在跑步的時候就會漸漸暖和起來了,但這天氣是真的太冷了,跑步時呼吸進了迎麵而來的冷空氣,那感覺就像是大冬天的喝了一塊冰下去,凍得五臟六腑都要僵了。
她不由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但憋了一會兒,原本已經不咳了,這會兒卻忍不住咳得更厲害,她停下了腳步。
“你沒事吧?”朱珠擔心地扶著她,看著她臉被凍得都沒血色了,更是著急,“我就說你不該出來的,一天不參加訓練,也沒人會說你什麼的。”
這話,顧喬卻不信,因為傅廷深就一定更會在背後認為她嬌氣,天氣一冷就想辦法躲懶,她也不是在意他的看法,隻是他都這麼想,那其他人也可能這麼想。
她不想給人這種印象,隻要還能堅持,那她就可以證明自己也可以和大家一起跑。
畢竟,不是隻有她一個人感冒,其他人也還是在跑的。
所以,顧喬就道:“不用了,就剩下這麼一段路,我可以跑完的。”
這時,或許是注意到了她們停在這邊,已經跑了好幾圈的許放從後頭跑上來,問:“怎麼了?”
顧喬:“沒事。”
“什麼沒事?”朱珠拉住她不讓她繼續跑,看向了許放,“班長,我們能請個假嗎?”
“怎麼了?”話似是在問朱珠,但他的視線卻落在顧喬臉上。
顧喬隻好道:“隻是有些咳嗽,但並不影響跑步的。”
這時,後頭也還有人紛紛跑過了他們身邊,為了不擋路,許放帶他們走到了旁邊讓開。
許放凝視著她,語氣不容置喙地道:“你先回去休息,吃藥了嗎?”
顧喬就道:“等吃過早飯就吃。”
“那你現在就去吃飯,然後吃藥。”許放道。
顧喬遲疑:“可是……”
“沒有可是。”許放低頭看她,眸底卻隱約有些柔和,道,“你要是生病了,不是更會耽誤訓練嗎?”
顧喬就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了。
朱珠就忍不住笑了:“我覺得班長說得對,走吧,我陪著你一起去食堂。”
見許放和朱珠都還看著自己,顧喬隻好點了點頭。
這時,連長站在那邊的樹下叫了許放的名字,似是有事找他。
許放凝眸看了她一眼,隻匆匆叮囑了一句讓她趕緊回去,就轉身跑開了。
顧喬看著他的背影,就聽見朱珠帶著笑意的聲音:“班長……好像很關心你。”
顧喬聽了這話,收回目光,有些微妙的心虛:“班長……關心班裡每一個人。”
“這倒也是,班長看著有些凶,但其實挺熱心的。“朱珠讚同地點了點頭。
*
兩人沿著白樺林旁邊的路往回走,而路中間那些人也還在跑著。
但還沒走出幾步,顧喬就看見了傅廷深從人群裡出來,站在了她的麵前,擋住了去路。
自從那天傅廷深和她道歉保證不再乾涉她以後,不管他是裝的還是真的,這幾天他們的確彼此都沒有過任何交談,就算見麵也隻是素不相識一般互不理睬。
顧喬沒想到他現在居然又來找她,但這好像也在意料之中,他就不是一個會對她遵守承諾的人,隻是她現在身體不舒服,看見他自然難免心情不佳。
倒是朱珠先開了口,似乎也對傅廷深攔住她們的舉動不滿:“傅廷深,你擋這兒做什麼?有話就說,我們還急著回去呢。”
傅廷深漆黑的眼眸盯著她,表情陰晴不定,腦海裡都是方才看見的畫麵,她和許放站在樹下說話,兩人那仿佛很親密的氛圍讓人心堵。
他盯著她看了片刻,語氣也不是很好:“對,這天氣太冷了,你自然是會想回去的,反正班長肯定會同意。”
顧喬對於他這話真是一點兒都不意外,她就知道她要是不跑完,他肯定會這樣想,連生氣的情緒都沒了,隻是冷淡著臉,道:“你說完了?那可以讓開了?”
朱珠卻忍不住生氣地道:“你這說的叫人話嗎?你以為我們是為了偷懶?”她氣憤不已地指責道,“你看不出顧喬臉色不好嗎?她生病了,所以班長才讓她回去休息的。”
聽到這話,傅廷深就怔愣了一下,垂眸看向了顧喬:“你病了?”
顧喬麵無表情,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選擇了繞開他往前走。
傅廷深的臉色就沉下了,忍不住開口道:“顧喬,我看你還有力氣跟我生氣,也沒病得多嚴重吧,這就是你光明正大請假的理由?”
顧喬腳步一頓,沒有理他,忍住了和他爭執的衝動,隻當他有病。
但傅廷深見她不理人,卻似乎還更來勁兒了,冷冷地道:“你才來沒多久,就又是落水又是生病的,總有理由逃避該做的事情,這麼嬌氣,不如我直接幫你調回城裡?”
顧喬忍不住了,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反而笑了:“好啊,你要是有這本事,那我真謝謝你了,隻要能不見到你,那在哪兒都挺好。”
“你……”傅廷深的臉色頓時鐵青。
朱珠都怕兩人會再次吵起來,雖然也覺得傅廷深的話很可氣,但他現在的神色也挺嚇人,就趕緊拉著顧喬走了。
她倒是知道這兩人從剛來北荒到現在就沒消停過,大家還打趣他們隻是在愛鬨彆扭的小情侶,但現在看來,這不像是有什麼曖昧關係,更像是仇人般彼此針鋒相對。
“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朱珠有些想不通,“傅廷深和你也沒過節啊,怎麼就隻這麼針對你呢?”
顧喬沒說話,因為她知道他不是想針對她,他就是單純地瞧不起她,卻又喜歡她,所以總是挑剔她,想要掌控她,讓她成為他所滿意的樣子,他才會給她一個笑臉,否則他連承認喜歡她都絕對不可能。
這種人最愛的應該是他自己才對吧。
*
顧喬去食堂吃了飯,就回了宿舍吃了藥,這藥還是她來北荒之前,父母特意給她準備的,就是怕她生病。
顧喬吃了藥以後就睡了一覺,許放也來看過她,看她仿佛沒什麼事了才離開。
顧喬也本以為吃了藥就好了,沒想到等到了夜裡睡覺的時候,她的症狀卻開始嚴重起來,渾身滾燙,鼻塞頭痛,咳嗽不止。
宿舍裡頭亮起了油燈,大家都紛紛圍了過來,但顧喬卻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叫都叫不醒。
朱珠一摸她的額頭,就忍不住驚叫了一聲:“怎麼燙成這樣?都能煮熟雞蛋了。”
周琳白了她一眼:“什麼煮雞蛋?這肯定是發燒了,你跑得快,快去叫連長過來,吃藥肯定不行,要去衛生所的。”
隻不過,衛生所在四連,因為四連和他們這個連隊距離不遠,所以衛生所隻有一個,是通用的。
隻是雖說不遠,這大雪天氣走路過去也肯定受不了,隻能坐車過去。
連長會開車,應該能送顧喬過去的。
大家也都是這麼想的,甚至還想著要不要跟著一起過去陪著,畢竟連長看著就是個粗人,平時又凶巴巴的,肯定不會照顧人。
但大家沒想到的是,朱珠跑了回來,跟在身邊的人卻不是連長,而是班長許放和五班的副班長秦風,甚至連傅廷深都來了。
見到幾個大男人走進宿舍,大家雖然早就穿好衣服也還是有些拘謹,周琳下意識就問:“連長呢?”
朱珠就看了一眼已經走到顧喬床邊的許放,道:“我去了連部,連長不在,我就隻能去找了班長,他……他們就一起來了。”
說話間,朱珠就看見許放朝她這邊瞥了一眼,道:“你過來。”
朱珠疑惑地走過去,就聽見他道:“你幫她穿上衣服,穿厚一點,我開車送她去四連。”
“……你?”朱珠忍不住瞪了下眼睛,沒想到班長居然還會開車,明明和她們也差不多大。
許放卻沒跟她廢話,瞥了一眼身旁的傅廷深和秦風,道:“我們出去。”
秦風跟著他出去了,傅廷深腳步卻頓了頓,目光落在顧喬燒得發紅的臉上,眸底閃過幾分愧疚,有些怔然:“她……真的病了?”
朱珠聽見這話就想罵他了,合著他早上還覺得顧喬在裝病吧?
其他人卻沒朱珠反應這麼大,隻以為傅廷深是在關心顧喬而已,就附和道:“可不是,昨天就已經有些咳嗽了,本來以為吃了藥會好,還堅持去參加訓練,沒想到晚上就發高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