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廷深還想說什麼,這時,許放站在門口,卻眉眼不耐又冷厲地看過來,開口道:“還不滾出來?你站那兒有個屁用,彆他媽耽誤時間了!”
傅廷深臉色鐵青,但還是走了出去,宿舍的門也關上了。
傅廷深道:“你送她?”
許放說話很不客氣:“不然你來?你會開車嗎?”
傅廷深隱忍地默了片刻,沒跟他吵,隻道:“我也去。”
“你去?”許放笑了,“你要病得快死了,加你一個也沒問題。”
傅廷深眸光冷冷地盯著他,但或許是看出許放絕對不可能帶上他了,也就沒有再開口,隻默默地站在門口,看著緊閉的房門,神色有些幽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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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喬坐在有些搖搖晃晃的車上副駕駛的位置,迷迷糊糊醒過一次,就發現自己正在連隊的貨車上。
此時夜色已深了,車燈照著前方的路,車內的光線也很昏暗,但還是能看清許放輪廓分明線條淩厲的臉。
“我……怎麼在這兒?”或許是因為發熱,顧喬的聲音有些啞,腦袋也很不情緒,“去哪兒?”
“去衛生所。”許放將披在她身上的軍大衣往上蓋住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你先睡一會兒,很快就好了。”
顧喬“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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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衛生所裡,正躺在一個小房間的單人床上。
床上鋪著白色的床單,枕頭也是白色的,房間裡還帶著些淡淡的苦澀藥味,顯然這就是四連的衛生所。
除了她以外,她沒看見其他人,也沒看見許放,心裡不由有些慌亂,正要起身,這時,卻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進來了。
她的年紀似乎有四十了,眼神看起來有些嚴厲,麵容卻很秀麗,她嗬斥道:“彆亂動,小心針頭。”
顧喬一愣,微微抬起頭朝身側的手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她正在打吊針,而且應該已經有一會兒了,瓶子裡的液體都少了許多。
顧喬不敢再起來,就躺在枕頭上,看著在小房間裡忙活的醫生,正要問許放在哪裡。
女醫生卻似乎一眼就看出了她想要問什麼,不等她開口,就道:“你對象怕你會餓,去食堂給你熬雞湯去了,你等著吧。”
顧喬聽了她的話,就愣了下,還沒等她解釋什麼,就又看見她回頭來看了她一眼,似有些嘖嘖稱歎的意味:“我看過這麼多病患,還是頭一回見到大冷天的夜裡,去給對象熬雞湯的,那雞還是現殺的,炊事班的班長可心疼了,你這對象對你還真好。”
顧喬被她說得臉微微紅了,嗓子也還是有些不舒服,就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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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顧喬等得已經快睡著了的時候,才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抬頭看去,就看見布簾被一隻修長的手掀開,許放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的時候就有一種莫名安心的感覺,連生病時的沮喪心情也陡然好了許多。
許放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外頭肯定還在下雪,他的頭上衣服上都是雪沫兒,可他卻將食盒護在懷裡,用外套遮著,像是怕裡麵的雞湯會冷了。
顧喬心裡就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見她醒了,許放就扯唇笑了,拉開椅子在床前坐下,將食盒擱在床頭。
他一邊小心地將雞湯端出來,一邊對她道:“你這醒的時機真好,正好喝上熱熱的湯,補充一下營養。”
顧喬看著他,喉間有些發堵:“……謝謝。”
許放似笑非笑看她:“你數數你跟我說過多少句謝謝了?我想要這個嗎?”
“……”顧喬說不出話來,頓了片刻,道,“外頭還在下雪,你冷不冷?這兒還有被子。”
許放卻似乎並不在意,隻道:“我扶你坐起來吧,躺著可沒辦法喝湯。”
他先小心地扶她坐起來,沒有碰到她輸液的那隻手,隨後才拿枕頭墊在她的身後,問:“這樣的高度可以嗎?”
顧喬“嗯”了一聲,隻是因為生病,她的聲音有些懨懨的,跟虛弱的小貓崽似的。
見許放端著雞湯想喂她,顧喬就有些不自在,她都多大了,還要人喂?
這個人還是許放,她隻覺渾身說不出的不自在,心跳都有些不穩了。
“……我還是自己來吧。”顧喬忍不住道。
“彆磨蹭,你一隻手怎麼喝湯?”許放舀了一勺雞湯喂到她唇邊,“你吹一吹再喝,小心燙。”
顧喬看了他一眼,才乖乖地低頭喝湯。
看她喝了湯,許放笑著問:“好喝嗎?”
顧喬點頭,想到這是他大半夜特意去給她熬的,心裡也有些感動,說到底她和許放也隻是一個連隊的隊友而已,他卻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都快趕上她父母了。
顧喬看著他,道:“很好喝。”
許放聽了唇角微挑,似乎還挺愉悅的樣子,沒有半點兒覺得她麻煩,還道:“那這一碗你都要喝光,這樣身體好得快。”他語氣頓了下,又安慰她似的道,“你也彆擔心,於醫生說了,你今晚輸液以後,明天要是退了燒,她給你開點兒藥就能回去。”
聞言,顧喬就愣了下,看著他:“那你……今晚睡哪?”
許放道:“不用睡了,我就在這看著你。”
“可是……”顧喬有些內疚,“我不想連累你的,你又是開車,還給我熬雞湯,現在連覺都不能睡,我……”
話還沒說完,許放卻又喂了一勺湯遞到她唇邊:“你嗓子都啞了,就彆說話了,聽話點,嗯?”
顧喬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半晌,點了點頭。
許放就這麼喂她喝完了一碗雞湯,還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唇角,照顧得體貼又細心。
顧喬也許是聽他的話,也許是身體不舒服也乖乖地沒有動,也沒說話,隻是看著他,一雙眼睛清澈又烏黑。
許放看她頭發已經睡得亂糟糟的了,就伸手撫了撫她的亂發,長發就這麼披散下來,已經到了腰間,又柔又滑。
她這麼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還有些迷糊的樣子,看起來很惹人憐愛,又乖又可愛。
許放就似有些感歎道:“你怎麼生病起來比平時更可人疼了,看著就讓人移不開眼。”他湊近她,眼神深邃,聲音柔和,“你得快點兒好起來,這樣子看著太讓人心疼了。”
他的目光太直白,感情也太濃烈,仿佛能將人吞噬,顧喬的臉微微紅了:“你彆看我,現在這樣子,又不好看。”
“好看。”許放目光定定看她,仿佛黏在她臉上似的纏綿,“真的,你什麼樣子都是最漂亮的,我就喜歡看你。”
顧喬沒去看他的眼睛,因為他的視線真的太……直白了,毫不掩飾他對她的感情,讓人一對視就感覺頭都要更暈了。
但現在就算不對視,被他這麼一通誇,她也有些扛不住。
她忍不住道:“你……對誰都能隨隨便便說這些話嗎?”
聞言,許放挑了挑眉,看她,似是有些驚訝,又有些被冤枉似的反駁道:“第一,我對你一直很認真,說的話也都是真心話,從來就沒有隨便過。”他語氣頓了下,他似有些委屈看她,“其次,你怎麼能這樣想我?除了你,我誰都不喜歡,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我隻喜歡你一個。”
顧喬轉頭看他,似是仿佛要看穿他的心似的。
許放道:“你不信的話,我可以證明。”
顧喬不由有些警惕,想起了上次在白樺林的吻,她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緊張了:“怎麼證明?”
在許放忽然湊近她的時候,顧喬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望著男人極有侵略性的深邃眼眸,心跳也越來越快,身體都僵住了。
不知道他要是真的親她的話,她還要不要躲開,好像應該躲開,但她……潛意識卻也並不厭惡抗拒他的吻。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見許放停在了距離她很近的位置,目光定定看著她的眼睛,語氣很認真地道:“你就和我在一起一輩子,不就可以證明我會一直喜歡你了?”
顧喬一愣,反應過來以後,有一種被套路的感覺,而他的目光也太過真摯,讓人覺得他說的就是真話,她心口一跳,有些不自在道:“那……如果你說謊了,我到時候反悔也來不及了。”
話說完以後,她就有些懊惱,這樣好像顯得太不信任他,明明他對她這麼好的,她這樣好像太沒良心了。
但不等她說點兒什麼描補一下,就聽見許放沉聲道:“你說得沒錯,我也不能保證我不會對你說謊。”
顧喬一愣,看向他。
許放看著她的眼睛,兩人距離很近,近到仿佛呼吸都交織在了一起,氣氛也有些曖昧,他的聲音低緩卻很真誠:“但我喜歡你這一點不會變,不管現在還是以後,我都可以保證我會一直喜歡你,就算傷害自己也絕不會傷害你。”
顧喬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還有那一雙深邃的眼眸,心跳加速,似有些愣住了,下意識問:“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許放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靜了片刻,才開口,聲音低啞:“我喜歡你第一天來連隊時,站在風雪裡被吹起長發的樣子,喜歡你的笑容,喜歡你跑步時明明很嬌氣又努力咬牙堅持的樣子,喜歡吻你時的感覺,喜歡你抱你時的溫度和柔軟,喜歡……”
聽他越說越不像話,顧喬臉頰發燙,忍不住道:“夠了!”
許放停下,挑眉看她。
“你彆說了!”顧喬瞪他,“你在故意捉弄我?”
“怎麼會?這些都是真心話。”許放湊近她,神情誠懇,聲音低緩,“你要想要理由的話,我可以找出無數個,你想聽嗎?”
聽出了他還挺躍躍欲試的語氣,顧喬立刻轉頭瞪著他,道:“不聽,我相信你,可以了吧?”
許放笑了,看她有了些活力的樣子,摸摸她的頭,哄小朋友似的語氣:“小喬真可愛。”
顧喬的臉又漸漸紅了:“……”
她就不該問他這些問題。
明明連隊裡也有處對象的,但他們卻很純潔的,對話也很正常,表麵看和普通朋友沒區彆,甚至還更客氣禮貌。
怎麼……許放就這麼不一樣呢,什麼話都說得出口,還很會將自己的內心感情表達出來,他自己不尷尬,她就是聽著都覺得羞恥,這樣的坦誠內心她是做不到的。
難以相信,他都一點都不會覺得羞恥的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