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盈自然對國內發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現在的她正和她的富二代小姐妹們一起, 在倫敦韋斯特菲爾德購物中心瘋狂掃貨。
“盈盈, 昨天我們去玩的視頻怎麼沒見你發出去?”
泰晤士河邊的某家餐廳, 點了下午茶的一群女孩正湊在一起自拍,忽然有人想起了這事。
趙盈盈正捧著手機修圖, 頭也不抬地答:
“剪視頻也很費時間的好不好。”
女孩們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是是是,趙大博主的視頻肯定要精心製作。”
“粉絲好幾萬的人就是不一樣,做視頻都比以前精細了啊。”
“不過盈盈你為什麼不在視頻裡露臉啊, 你長得又不醜, 怕什麼?”
“就是, 不過網上那些人都以為你長頭像上那樣, 你頭像那張圖雖然糊,但確實挺好看的……”
聽她們提起這個,趙盈盈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機。
那張照片當然好看。
因為那是她在初俏為數不多的照片裡, 挑出的一張正處於她顏值巔峰期的照片。
幾年前她到了初家不久, 從溫飽水平一躍成了卡裡隨時都有六位數的初家養女,初父送的還有自己買的奢侈品堆了一屋子,多得她眼花繚亂。
也因為平時喜歡看那些美妝博主穿搭博主錄視頻的緣故, 趙盈盈也暗地裡不露臉的拍了許多炫富視頻。
一開始還沒太多人關注, 後來她無意間用了初俏以前的照片作為頭像, 並暗示自己的粉絲自己就長這個樣,漸漸的她的粉絲開始多了起來。
那個時候初俏已經開始發胖, 兩人雙雙升入高中,從前認識初俏的人四分五散,本人又麵目全非, 趙盈盈的膽子就原來越大。
儘管她不在視頻裡露臉,但偶爾在微博更新的幾張初俏的照片,不管是正臉還是側臉,清晰的還是高糊的,她發現隻要自己發照片,粉絲數就會增長得越來越快。
隻要體會過被無數粉絲吹捧絕世美貌、真正低調的大小姐之類的,沒有人能抵抗得了虛榮心的誘惑。
“盈盈?”同伴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推了推她,“怎麼了?表情這麼恐怖。”
“沒什麼……”
趙盈盈故作無事地笑了笑。
反正初俏已經再也不會變回曾經的那個她了,所以即便是她發現了自己偷拿她的照片,她也沒有辦法毀掉她現有的一切。
正當她這樣安慰心虛的自己時,手機發出一聲提示音,她隨手打開一看——
瞬間,她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盈盈你知不知道,初俏變瘦了好多,跟暑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瘦!?
她的藥……
想到這個,一個更加令她毛骨悚然的想法浮出水麵。
她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趙盈盈心臟狂跳,還沒想好怎麼回複,對方似乎是怕她不相信,又發來了一張照片。
【大家都說她和傅會長看起來……挺般配的。】
照片似乎是偷拍的,角度並不太好,並不能完整的看清初俏的正臉。
但傅斯年的表情卻拍得一清二楚,清雅斯文的少年穿著筆挺的西式製服,他的眉眼原本是清淡的,可追逐著身旁少女的身影時,那雙眼卻染上了些許沉靜的深邃。
而那深邃之中的情緒,看在趙盈盈的眼裡,無疑是被初俏的容貌所打動的證明。
她霍然起身,不顧周圍人驚愕的神色,立刻開始收拾東西。
“我要回國。”
“等……等一下?現在?回國?暑假才過半啊盈盈!”
“再不回國就——”
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原本的初俏有多麼耀眼了。
她回憶起小學時的一幕幕場景。
隻要有初俏在的地方,無論男女,她都會是人群中的焦點,周圍的男生不是明戀她就是暗戀她,好像隻要她開口,哪怕是當個備胎也有無數人前仆後繼。
可她又那麼虛偽,明明渾身都是瞧不起人的優越感,卻又偏偏偽裝出一副溫柔寬和的模樣,不僅騙了男生,連她周圍的女生也心甘情願當她的綠葉來襯托她。
那些女生都是些蠢貨。
趙盈盈絕不會讓自己成為初俏的陪襯品。
這種時候,她的執行力和在學習上的執行力完全不同,聽聞國內消息的當日她就定好了機票,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沈宛然去機場接她的時候還奇怪:
“不是說八月才回來嗎?怎麼這麼急?”
趙盈盈抿唇:“也沒什麼好玩的,就早點回來了……俏俏最近怎麼樣?”
沈宛然對這兩姐妹的關係心知肚明,她這麼著急問初俏,多半是收到了什麼風聲。
“還不錯,今晚俏俏說好陪我一起去看個畫展,你也去嗎?”
“看畫展?”趙盈盈的臉色並不好看,“奇怪,俏俏以前不都不會去這種人多的地方嗎?”
沈宛然瞥了眼後視鏡:“你也說是以前,現在俏俏比以前開朗些了,自然不一樣。”
開朗些了。
趙盈盈攥緊裙擺。
這麼說,她肯定沒再吃抗抑鬱症的藥了。
難怪……
趙盈盈一路心情複雜地回到了山月庭。
傍晚的湖畔彆墅靜謐優雅,沈宛然待會兒似乎就要出門,並沒有讓司機把車停回車庫。
老張取了趙盈盈的行李,走到門前按響門鈴。
開門的是初俏。
“啊,你們回來啦。”
開門的前一秒,其實趙盈盈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
她也算是從小和初俏一起長大的,不管是真人還是照片,她都見過了初俏從前的樣子,按理說不會再有什麼特彆的驚訝了。
然而門打開的一瞬間,在看清開門者的模樣時,趙盈盈的呼吸還是停頓了數秒。
她從前陰暗的想,小時好看,大未必了,有多少童星長殘的例子,初俏小時候越好看,長大了長殘的可能性也就越大,說不定她最好看的時候也就這兩年了。
可“這兩年”隨著時間推移,完全沒有到來的跡象。
不僅如此,闊彆兩年後再見到清瘦的初俏,她不但恢複了曾經的美貌,甚至比她最好看的時候……
還要美上幾分。
趙盈盈呆滯地望著她的五官,像是要在她的臉上看出個洞來。
“你長途飛行也累了,不去休息,還站在這裡愣著乾什麼?”
沈宛然輕輕推了她的後背,將發呆的趙盈盈推進了大廳。
“晚飯你叫宋姨幫你準備吧,你叔叔不在家,我和俏俏馬上就要出發去畫展了。”沈宛然的目光從頭到尾將初俏掃了一遍,“這個風格真適合你,等過兩年你辦成人禮,就買這個牌子的高定。”
初俏失笑:“為什麼還要辦成人禮?”
沈宛然誇張的反問:
“怎麼可能不辦?你爸爸可就你這麼一個親生女兒,平日還能說是為了學習把你藏起來,等你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就畢業了,當然要把你爸的朋友都請來,正式介紹一下你。”
“……也不用那麼鋪張的……”
盛裝打扮的初俏和沈宛然相攜出門,留下剛回家的趙盈盈被滿心的妒火折磨。
她真的瘦下來了。
不僅瘦了,就連曾經變得陰鬱封閉的性格,也回到了她最耀眼時期的狀態,那種明亮得不染纖塵的眼神,令她恍惚間以為自己麵對的是十三歲的那個初俏。
那種不會將她放在眼裡的矜貴,那種就算她作惡撒潑她也不會動怒的悲憫。
太令人作嘔了。
她絕對,絕對不會讓她猖狂太久的。
“趙小姐,晚上您想吃什麼?我馬上開始準備。”家裡做飯的宋姨笑著問道。
趙盈盈頭也不回地上樓,語調冰冷:“吃什麼吃,不知道我減肥嗎?”
“……”
看著趙盈盈上樓的背影,宋姨在心裡搖頭。
這半路接回家裡的養女,倒是比初俏這個正牌大小姐還要脾氣大。
*
一中的暑假作業比較變態。
比起普通中學的卷子和習題,一中在這方麵倒沒有太殘忍,它殘忍的地方在於,強製性的要求學生參加暑假社會實踐活動。
實打實的。
會挨個打到實踐單位調查的那種。
而這項令曆屆一中學生哀嚎遍野的實踐活動,初俏她們抽到的是去A市的某家福利院做兼職。
“……雖然已經說過無數遍了,但我還是要說——”電話那頭的葉颯麵無表情道,“當初做這個決定的老師,拜托,原地爆炸吧。”
初俏認真道:“就算他原地爆炸了,我們也還是要去的哦。”
“……俏俏你真殘忍。”
“對了,宋純和沈妍喬不是一早跟其他人組隊了嗎,我幫我們組拉了幾個外班的組員,按學校要求來說,應該可以吧?”
葉颯遲疑半響:“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拉到的該不會是……”
“沒錯。”初俏燦爛一笑,“就是傅執和他兩個朋友!你們不認識也沒關係,他們都很好相處……颯颯?”
電話那頭的葉颯往床上一躺,絕望道:
“俏俏,我覺得你對很好相處有什麼誤解,真的。”
初俏疑惑地撓撓頭:“是嗎?”
總之,最後確定下來的小組成員一共五人。
除了她和葉颯之外,就是傅執、程越和蔣一鳴。
之所以那三個人會主動找初俏組隊,完全是因為如果不能完成這個社會實踐,學校那邊就會不停追在他們後麵詢問原因,並且相當積極地幫他們聯絡在下一個假期補上這次社會實踐。
他們寒假已經被這樣搞過一次了。
“……這樣利用人家初俏是不是不太好。”去福利院的路上,良心發現的程越忽然這麼問。
蔣一鳴翻了個白眼:“最開始提議跟初俏組隊的難道不是你??”
“我那是……那是替執哥著想嘛。”程越迅速甩鍋,“大佬的小跟班幫大佬排憂解難,初俏肯定也願意的。”
後座補覺的傅執微微抬眼:
“要我說多少遍,她不是我跟班。”
蔣一鳴眯起眼:“不是跟班?那是什麼啊?”
他原本是想詐他一下,誰知道程越這個二百五又來打岔:
“知道,執哥不把人當跟班,都是當兄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