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修)(1 / 2)

第十三章

程月鸞這廂吩咐了莊頭,送十二匹騾子去程家的小馬場。

說來也是巧,程家小馬場當天管事的人鬨肚子,叫他家婆娘幫著收馬,婆娘是個老爺家裡買來的小妾,三寸金蓮,塗著紅口脂,磕著瓜子兒,哪裡分得清是騾子是馬,眼見數量顏色對了,那便對了,竟然交了契。

這一單生意,便算成了。

戚家紅鬃馬成功送到的消息傳去程家的時候,包氏如釋重負,躺在羅漢床上,氣兒都順了。

算盤不在手邊,包氏掐著手指頭喜滋滋地算:“三百兩買十二匹紅鬃馬,不算虧。刨除給你姐姐的三百兩,等人家來接走十二匹紅鬃馬,咱們淨賺三百三十兩,不少了。這個月你的首飾,緊著純金的挑,鎏金的不必選了!”

程月柔在包氏懷裡撒嬌:“娘,女兒想要寶石頭麵。女兒喜歡紅寶石,紅色的多嬌豔,姐姐能戴,我憑什麼不能戴?”

程月鸞獨自回門那天,就戴了紅色寶石頭麵,是威國公府老夫人賞的,據說是她老人家的嫁妝,特地叫匠人新做了樣式,送給程月鸞。

那日戚連珩雖未陪她回門,那副寶石頭麵,倒是給足了程月鸞麵子。

紅寶石好看,耀眼,就是忒貴。

程月柔一直惦記著,可程家這三年又是娶媳,程立群又要納妾,家裡開銷大,她沒敢開口要,可算抓著機會了。

包氏當然肉痛,可一想到程月鸞有的,程月柔沒有,心裡酸痛酸痛。

她一咬牙說:“娘再貼些體己銀子,給你買!”

程月柔喜得都快叫出聲,可她一貫嬌嬌柔柔的樣子,愣憋下去,緊緊摟著包氏道:“謝謝娘,娘就是女兒的天神,女兒沒有誰都行,都不能沒有你。”

包氏不知道為什麼,極受用這番話,拍著程月柔的背,笑道:“娘也不能沒有你。”

母女二人正繪著美夢,前院管事這回沒等下人稟報,飛奔進廳裡,跌跌撞撞跪在地上大喊:“夫人,出事了出事了!大事不好了!”

包氏聽到熟悉的聲音,猛然驚住,程月鸞昨兒帶來的刺激與傷痛,猶在腦中。

這都板上釘釘的事了,怎麼還會出事!

她忙鬆開程月柔,趿拉著鞋子出去,白著臉問管事:“出什麼事,戚家給的都是病馬?!”

管事抹淚兒說:“要是病馬還好了!”

既是病的,以戚連珩的性子,不會不認。

可前提是,得是馬啊!

包氏焦心地問:“那他們給的是什麼,你倒是說呀!”

管事哭臉道:“給的騾子……十二匹染紅了鬃毛的騾子!”

包氏腦子裡轟隆隆響,仿佛有什麼倒塌,震得她心神不穩,她又細問:“馬場的管事,怎麼收的馬?是騾子是馬分不出來嗎?!”

管事把情況一說,最後說了句無解的話:“契都簽了,現在去找戚家,有世子夫人頂著,世子爺認賬不認賬呐?”

包氏幾欲嘔血:“這個殺千刀的!這是想坑害死我啊!”

雪上加霜的事來了,丫鬟焦急地進來稟道:“夫人,不好了,前院的來傳話,說馬場裡商戶來催交紅鬃馬了……見了騾子,正鬨呢!”

包氏喉嚨一腥,指著天,顫聲道:“祖宗在上,我怎麼生了這樣個孽障啊!”

話剛說完,人就暈了。

程月柔哭著叫人去請大夫,丫鬟過來掐人中。

包氏醒後,大夫還沒來,她也等不及大夫來了,穿上鞋子就要去威國公府找程月鸞。

這次真不能柔和著來了,得她親自去好好教一教程月鸞,天底下哪有做女兒的這麼對母親的!

沒這樣的道理!

程月柔好容易才討來寶石頭麵,她心裡惦記,要跟著去,還說:“娘,挑個好時候去,等世子爺快回來了……正好撞見,也好叫他拿主意。姐姐這樣行事不仁,坑害娘家,世子爺端肅嚴正,秉則自持,必不容姐姐胡來。”

包氏點點頭,叫程月柔攙扶著她去。

朝雲院。

仆婦們正議論戚家與程家馬匹買賣的事。

“三百兩就買十二匹紅鬃馬,虧出血來。”

“是啊,我聽我們村裡的大戶人家說,有一年養好了一匹紅鬃馬,賣了一百五十兩!”

“喲謔,那三百兩豈不是隻能買到兩匹紅鬃馬。”

“可不是,這還得看品相呢。”

賈媽媽在廊下聽得一清二楚,其實不消聽,她早算清了這筆賬,威國公府馬莊養出來的馬,比太仆寺養的還好,舉國上下都是出名的,三百兩買戚家的十二匹紅鬃馬,虧到天涯海角去了。

她幽幽往上房望去一眼,程月鸞到底年輕,以為少吃虧就是不吃虧。

其實還是吃虧。

賈媽媽雙手合十,原地祈禱。

可憐她家世子爺貪上這樣的妻子,也是倒八輩子黴,菩薩保佑,世子爺下輩子可要娶個持家的賢婦。

這輩子娶的這個,隻當是圓了仙逝的老國公爺的諾言,替他老人家積德罷了。

賈媽媽的禱告詞並沒念完,院子外就鬨起來了。

她睜眼看去,包氏領著仆婦一堆,身邊還跟著個程月柔,竟從戚家角門,一路闖進來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包氏身後跟了七|八個人,多半都是粗使的仆婦,洶湧的架勢,不比前院護院差,這跟官府闖門拿人似的!

事情鬨得大,戚家其他院子的丫鬟,全部圍了過來,主子們不好出麵,可耳報神也是勤快地兩邊跑,幫著忙傳消息。

一時間,動靜鬨得是戚家上下皆知,連左鄰右舍都聽到了風聲。

“程月鸞,你給我出來!”

包氏白著臉,扯著嗓子在院子裡叫囂。

她本就是潑辣婦人,嗓門也大,這一叫,院子外的人堵得更密實,將朝雲院圍得是水泄不通。

樂鶯著急地進內室,慌慌張張道:“太太,夫人領著人來了。”

程月鸞正在看養馬和禦馬的書,閒閒道:“讓她再嚷會兒。”

院外,包氏有意讓所有人聽見,站在院子中間,大聲地訴苦。

“程月鸞,我雖未養你長大,好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舍命生下你,你就這樣對我?不過為了二三百兩銀子,你竟拿十二匹騾子坑我!難道你就這樣報答我的生恩?!”

“程月鸞,我哺育你到三個月,nai頭給你咬到流血,足足三月,結了痂又長回去,剛長好又被你咬到流血。為了三百兩銀子,你就要活活將我氣死!我生你不如生一隻畜生!”

“程月鸞,你就是個畜生!比畜生不如的東西!”

程月柔也在外麵哭:“姐姐,你就給娘道個歉,求求你了,娘的病才剛好,不能再受氣了。姐姐,求求你了……”

賈媽媽聽出了重點,程月鸞拿十二匹騾子坑了她親娘。

程月鸞沒有吃虧,半點虧都沒吃,甚至還……賺了。

賈媽媽:“…………”

樂鶯一麵朝外探聽情勢,一麵焦灼道:“太太……太太……不妙了,程夫人這話簡直是刮您的骨,撕您的皮,今兒的事傳出去了,您今後可怎麼做人。”

程月鸞仍舊翻著手中書頁,耐心地往後看,淡聲道:“不著急,再等等。”

樂鶯急得直哭,能不急嗎,她的心都要燒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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