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年在平城救下戚連珩的時候,他贈給她的……他將這枚玉佩交到她手裡的時候,曾許諾過,他這輩子,欠她一條命。
不到萬不得已,程月柔本不會將這枚玉佩拿出來,因為這是她日後留給她孩子奪爵的法寶。
可眼下卻是要提前拿出來用了。
救命之恩,換一個妾侍身份,不過分吧!
她肯定是再難見到戚連珩了,且有些話由她口中說出來,未免多了一層咄咄逼人的意思。
要叫他自己個對她愧疚才行。
程月柔本想讓丫鬟想法子將玉佩送過去,可事關重大,唯恐丫鬟詳述不清,又不夠動人,最合適的人選,莫過於戚玉蘭。
程月柔又去約了戚玉蘭相見。
但戚玉蘭上次去看戲的事,叫柳氏知道了,這回程家的丫鬟綿衣過來,戚玉蘭卻出不了門,不光出不了門,還因戚家跟程家的關係,根本不敢再沾惹戚連珩的事。
程月柔一咬牙,鬥膽約了顧紹甄引戚玉蘭出門。
綿衣將程月柔囑咐下的悄悄話,話帶給了戚玉蘭:“咱們姑娘這回不帶姑娘去看戲,去喝茶……顧先生明兒個不登台,專門抽了時間出來會朋友。姑娘要錯過了這個機會,往後再難見到他了。”
戚玉蘭想顧紹甄都想得害病了,連續幾日囈語,叫的都是顧紹甄的名諱。
這次有機會親眼見一見顧紹甄,還能跟他一起喝茶,簡直是將她從瀕死的境地中解救出來,說什麼她也要去一趟。
柳氏忙著打葉子牌,戚玉蘭很容易就糊弄過去,到底還是想了法子喬莊獨自出門。
程家的馬車就在戚家巷子外停著,戚玉蘭一出巷子,就上了程家的馬車。
程月鸞卻不是個好糊弄的,她一聽說戚玉蘭偷偷溜出門,就知道程月柔要使壞了。
她不怕程月柔不使壞,就怕程月柔不夠壞,當即吩咐樂鶯叫人套馬,帶了些身材結實的仆婦,跟著出門。
戚玉蘭在去見顧紹甄的路上,心裡揣了隻兔子似的,歡歡喜喜地拉著程月柔的手說:“他那樣的儒雅的人,嗓子又那麼好聽,你說我跟他見麵了,他會跟我說些什麼?是論詩詞歌賦,還是談史呢……”
程月柔搖頭道:“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何況我也不是你,他會跟你說的話,又未必會跟我說。”
戚玉蘭嬌羞偏頭,偷跑出來,她很害怕,可是也很高興,好似多接近顧紹甄一分,心裡堵塞的地方,就疏通一分。
他可真想聽她給她講講戲,唱唱曲兒。
兩人到了茶樓,程月柔借故要離開,隻留綿衣在門口守著。
戚玉蘭怕得很,卻聽程月柔說去去就回,心裡忽然忐忑起來,便道:“你快點回來,我一個人見他……”
叫人看到了,這成什麼了!
她原隻是想聽顧紹甄說說話,沒想彆的。
程月柔安撫說:“不是有綿衣在嗎,我去去就回。”
戚玉蘭推門進去,隔著屏風瞧見後麵高挑纖瘦的文弱身影,心口撲通撲通跳。
顧紹甄穿得像讀書人,挪著步子朝戚玉蘭走過去作揖,溫聲道:“戚姑娘。”
戚玉蘭望著他的眉眼,淺聲回道:“顧先生。”
顧紹甄微微笑著,他從江南過來,在那邊紅起來的時候,就有官家女眷跟他來往私密,到了這京城裡頭,向他邀約的人裡麵,身份最尊貴的就是戚玉蘭,而且是個沒定親的姑娘,瞧她那雙乾淨的眼睛,就知道是個不經事的簡單丫頭。
唱戲不是能乾一輩子的營生,哪怕當個上門女婿,也比在外頭賣唱強。
顧紹甄走近戚玉蘭,將腰間的玉佩解下,送到了她掌心裡,笑意融融:“一點薄禮,姑娘不要嫌棄。”
戚玉蘭訝然地看著被顧紹甄握住的手,一時間失了神,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戚家以外的男人握她的手。
她莫名渾身發熱……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仿佛心口身不由己地沁出絲絲蜜糖。
可戚家的家教,又束縛著她,讓她心尖顫抖著,在克製與放肆之中反複徘徊。
她應該趕緊回去,可她還想再待一會兒。
那就再等一會兒,等程月柔來了,她就立刻回家。
門外忽鬨起動靜,好想有人要闖進來了。
戚玉蘭猛然驚醒,她這是在乾什麼!
這要是叫人看到了,戚家不將她送去鄉下才怪。
戚玉蘭後怕地縮回手,瞪大了眼睛朝門口看去,外麵不知怎的,已經圍起了看熱鬨的人。
程月鸞柳眉倒豎,怒入雅間兒,斥道:“蠢貨!你在自尋死路知道嗎?”
“你、你怎麼來了!”
戚玉蘭絞著帕子,連連後退,臉色蒼白,她手心裡冒出冷汗,問道:“外、外麵怎麼了?”
程月鸞冷著臉說:“有犯人逃到這附近,五城兵馬司與京衛的人,正在搜尋。”
戚玉蘭如遭雷劈,要是搜到這裡來了,她和顧紹甄,說都說不清了。
還有京衛,若正好是戚連珩帶人過來……怕不是會當場劈死她。
戚玉蘭嚇得雙腳發軟。
程月鸞罵得對,她可真蠢,怎麼敢做這種有辱門風的事。
這下完了。
程月鸞將一頂帷帽罩在了戚玉蘭頭頂,攬著她的肩膀道:“隨我回家。”
戚玉蘭藏在帷帽下的臉怔住,程月柔帶她來私會顧紹甄,可程月鸞把帷帽給了她,還要帶她回家。
顧紹甄躲在屏風後麵,等程月鸞走了才趕走出屏風。
這個美豔婦人,從進來便看都沒看過他一眼。
好似他是一隻螻蟻。
街道上,戚連珩帶著兵馬搜尋至此,程月鸞闖入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