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
曹昂才無比確信,自己先前的判斷並未出錯。
眼前這名被管家稱之為大小姐的蔡姓女子,就是蔡邕之女蔡琰,自己在洛陽城獲得的那千卷詩書的主人。
也就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蔡文姬。
不過現在應該叫蔡昭姬,之所以改稱蔡文姬,隻是為了避司馬昭的諱而已,當然現在有曹昂的存在,司馬家趕緊死一邊去,往後再也沒有誰需要避他們司馬家的名諱。
在知曉了蔡昭姬的身份之後。
關於此女的身世背景和人生際遇,瞬間就湧上曹昂的心頭。
先是嫁給了衛仲道。
結果這位河東衛家的子弟是個病秧子,嫁過去沒多久,那家夥就病死了。
使得蔡昭姬,隻能返回當時已經移居於長安的家中。
然而過了沒一兩年,其父親蔡邕,就因為腦子不太清醒,說錯了話,被王允趁機下獄整死。
蔡琰便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整個前半生,可謂顛沛流離。
而這,還隻是命運剛剛開始發力。
緊接著便是長安地區的連番大亂。
隨著董卓踐踏,以及董卓死後,李傕郭汜的禍亂,整個長安地區淪為了一片荒土,各方勢力將此攪成了一鍋粥。
甚至連南匈奴這樣的北方異族,也三天兩頭跑到關中來劫掠。
彼時蔡琰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被劫去了北方。
自那之後,便開啟了淒涼悲苦的後半生,怎一個慘字了得?
縱觀其一生。
可以說是深受命運的捉弄,老天從來不曾眷顧於她。
雖然因為文采斐然,學識淵博,精通音律而青史留名。
但也同樣因為其平生境遇,而飽受世人的憐惜,令人為之嗟乎歎惋。
曹昂便是其中之一!
……
原本他並未對此女有什麼想法,儘管長得國色天香,如詩如畫,但曹昂不可能看見漂亮的就搶回家。
更何況人家這是去赴婚約,曹昂要是做些什麼,那就顯得很不道德。
但他現在改變主意了!
在得知這就是蔡昭姬之後,曹昂推翻了之前腦海裡的所有念頭。
現在他就隻有一個想法。
道德算個屁!
我,曹昂,今天就要乾一件不道德的事,那就是把這個女人搶回家!
沒人能阻止得了我,誰來都不好使,我說的!
曹昂決定橫插一手。
就此扭轉蔡琰的命運。
改變她那自嫁給衛仲道之後,便變得淒涼悲苦的人生。
這回還真不是曹昂饞她身子,就隻是單純的想以上帝視角,改寫一切。
儘管這天下間命運悲苦的人有很多,曹昂不可能每一件事都插手的過來。
但既然此女近在眼前,他要是拘泥於條條框框,選擇束手不管,那實在是很難過自己心裡這一道關卡。
不說彆的。
哪怕是先帶兗州養著。
等到自己著手解決了長安之亂,處理了董卓,以及李傕郭汜等人,再暴打了南匈奴之後。
彼時讓蔡昭姬回家都沒關係。
當然。
在這個養著的過程當中。
會發生一些什麼樣的事情。
以及二人之間的關係會有怎樣的改變,這些曹昂概不負責。
……
在做出了如此決定之後。
曹昂當即開始考慮,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辦法,將蔡昭姬拐帶回家。
眼下時間緊迫。
如今二人正巧在一處地方過夜,是最方便進行交流的。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所以得在這一夜之間搞定此事。
那麼方式方法就很重要了。
假如能動動嘴皮子,就將其說服,使得她乖乖的和自己走。
這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可要是排除了其他一切可行的辦法之後,依舊沒能夠說動蔡昭姬,那強搶也不是不行,儘管這是下下之策。
念頭紛繁複雜。
但實際上卻隻是一瞬之間。
曹昂很快想好了一套話術。
接著他看向此刻正一臉疑惑的管家,麵上帶著笑意,頗有些恍然驚悟的說道。
“也是你說了如此之多,本將軍才知道,我很可能和你家大小姐,以及你們老爺有所相識。”
這話頓時引起了蔡琰的注意。
不由將目光從書簡上移開,略帶些許疑惑之色的看著曹昂。
……
而曹昂也適時的站起身來。
幾步走到昭姬跟前。
隨後滿麵笑容的攀談道:“先前不知是昭姬姑娘,多有失禮冒犯之處,實在是叫在下心中慚愧。”
隻這一句。
蔡琰便明白,眼前這位年輕的將領沒說假話,他確實知道自己的身份。
當即揮手,令左右丫鬟仆役退下。
同時邀請曹昂,在自己這張桌案對麵坐下,隻是還沒等她開口詢問身份。
曹昂便主動自報家門道:“在下虎賁中郎將曹昂,家父乃濟陰郡太守曹操,與令尊伯喈公乃是熟識,不知昭姬姑娘可有印象否?”
此言一出。
蔡琰的眼中頓時閃過一道明睿的光芒,這個名字她有些耳熟。
曹操……
在回憶了一番之後。
昭姬才作恍然大悟狀,隨即對曹昂展顏,露出一個淡雅的笑容。
“家父在吳郡一呆就是十二年,而在那之前,我剛出生不久,因此他老人家的許多知交故友,妾身並不清楚。”
“隻是令尊的名諱我卻略有耳聞,家父偶有幾次在我耳邊提起過,稱讚其在文章、書法一道皆頗有造詣,是能夠時常言談往來的好友。”
這個是實話。
老曹在文章、詩歌還有書法方麵,確實有點東西,反正比曹昂強一百倍。
不過這不是重點。
在看見蔡琰回憶起了這段關係之後,曹昂順著杆子往上爬。
略微拱手,便滿麵笑容的說道:“我父親曾經說過,他最敬佩的人就是伯喈公,學識淵博,聲名享譽四海,乃當世大家!”
“他當年名為言談,實則次次都是去向伯喈公請教,雖無師徒之名,但實則有師徒之實。”
“若是從這論起來,我還得稱呼您一聲姑母,伱也不妨直接叫我子脩。”
……
這樣一個抬輩分的稱呼。
瞬間就給昭姬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仿佛有些被膩著了。
畢竟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姑娘,年紀還沒有曹昂大,儘管因為蔡邕老來得女,導致她在家族內的輩分確實很高,但少有外人這麼稱呼她。
因此在打了個寒顫之後。
蔡琰趕忙對曹昂擺了擺手,接著連聲說道:“父輩們自有他們的論法,你隻叫我昭姬即可!”
在經過了這麼一樁插曲之後。
二人間言談的氛圍倒是緩和了不少,彼此間關係瞬間就拉近了些。
不再像是如之前那般,客客氣氣的陌生人,透露著一股距離感。
在寒暄了幾聲。
互道了一番目前所處的境況之後。
曹昂才有意的,將話題往自己要說的方向上引,他在看了蔡琰一眼後,故作擔憂的說道。
“先前聽聞昭姬要去往河東郡安邑縣赴婚約,那為何隨行不多安排一些護衛,反倒隻有這幾十號人呢?”
“要知道,此去河東路途遙遠,道路艱辛,且多有山賊盜匪,每到一處便有可能碰上亡命之徒,就這點人,不見得能夠護衛周全啊!”
隨著曹昂話音落下。
蔡琰也不由的眉頭輕皺。
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之色。
曹昂所敘述的情況,她又如何不知呢,隻是也確實力有不足。
在思索了幾秒鐘後。
蔡琰還是搖了搖頭。
“家父在洛陽也不過就是當個清閒官,雖然頗得董卓那賊人器重,但他老人家不願意我與這其中的諸多事情扯上關係,故而此番隻能動用自家人手。”
“因此倒也實在派不出更多人。”
說到這裡。
這姑娘稍微頓了頓。
隨後又反過來寬慰曹昂道:“彆看我這隻有幾十號人,但都是經驗豐富,走南闖北之人,對我家也忠心耿耿。”
“他們知道如何避開那些山賊流匪,更是精通喬裝打扮,於此一道頗為嫻熟,想必小心謹慎之下,最終也能安然抵達安邑縣的。”
……
曹昂當然不可能讓蔡琰放寬心。
他的目的就是使其擔憂。
因此蔡琰這邊剛說完,曹昂立馬又加大了恐嚇的力度。
“昭姬姑娘千萬不可疏忽大意,如今討董聯軍攜赫赫聲威而來,董卓被嚇得倉皇逃竄,隻顧著離開洛陽,一路往長安而去。”
“雖說他已經收斂了部下,但此間亂象紛呈,沿途恐怕有大量掉隊的兵卒,以及私自脫離流竄的士兵。”
“倘若撞上這些人,那你手底下這幾十號人馬,是絕對不夠看的。”
“我不是說彆的,隻是很為昭姬姑娘的安危擔憂啊!”
蔡琰眼中的憂色更重。
目光中不由的流露出一絲愁緒。
她雖然常年待在家中,很少接觸這些家國大事,但一些基本情況還是懂的,就比如眼下的雙方大戰。
聽說董卓與討董聯軍,雙方投入兵力已經到了二十萬以上。
即便如今董卓退走長安,暫避鋒芒,但誰知道聯軍會不會乘勝追擊,一路率領大軍跟在後麵攆呢?
自己攜帶的都是些莊戶漢子。
而且還有各類家私。
行動速度本來就緩慢。
萬一還沒走出地界,就正好撞上雙方大軍,那恐怕就有些恐怖了。
而且曹昂說的也是實情。
董卓手底下的士兵,本來就跟土匪沒什麼差彆,但比土匪更凶狠,更有戰鬥力。
倘若自家隊伍撞上的話。
那最後什麼結果,真不好說。
……
貝齒輕咬下唇。
很明顯,蔡琰內心有些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