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這是我家府君差小人快馬加鞭送來的急件,並言明必須親手交給您,還請您過目!”
一名風塵仆仆,著便裝打扮的信使,躬身立於曹昂跟前。
其高舉的雙手中,捧著一枚已經被密封起來的火漆桶。
見此情形。
沒等曹昂開口。
程昱便已主動向曹昂說道:“府君,屬下先行告退了!”
“不急,你且在一旁稍候!”
曹昂揮了揮手,示意程昱在一旁坐下,沒必要為此而避諱什麼。
吩咐了一聲後。
從信差的手裡接過信筒,看著上麵完好無損的火漆,曹昂目光閃爍了一下,接著語氣和藹的問道。
“除了送這封信之外,袁太守可否還有其他交代你,要轉達給我的話?”
信差果斷的搖了搖頭。
“小的不敢相瞞,臨行前府君除了交待絕不可破壞火漆,以及必須親手交給您之外,隻說了請您儘快給出答複,小的好及時回去複命。”
這下曹昂就有些明白了。
說是讓他給出答複,而不是火急火燎的請求支援,這說明並非他與公孫瓚之間的衝突爆發。
而是袁紹這家夥在搞事情。
南皮縣距離濮陽縣還是有點路程的,能在今日把信送到自己手上。
那很有可能是自從文醜回去後,沒過多久,袁紹就派人出發在路上了。
嘖!
不愧都是出身於汝南袁氏的嫡係子弟,一個比一個愛折騰,玩起花樣來都是一套一套的。
一邊想著。
曹昂一邊拿小刀割開了火漆印,從中取出了一卷帛書。
隻是隨著他展開信件,上麵的信息先後躍入他的腦海,曹昂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詫異萬分了起來。
連帶著目光都有些驚疑。
靠,袁本初這老小子確實會玩啊!
……
半晌過後。
曹昂將帛書折起來,閉目思索了片刻,麵上的情緒也逐漸得到平緩,重新恢複之前那淡然自若的模樣。
“像這樣的信件,是隻給我送了一份,還是說送往多處?”
曹昂冷不丁的發問。
而信差在努力回憶了幾息後,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合該是送往多處,小人在離開南皮縣的時候,先後就有數支隊伍,與我一同出發。”
“隻是他們將去往何處,一共又有多少送信的隊伍,請恕明府諒解,小人是確實不知道。”
曹昂點了點頭。
“你且先隨我府上的人下去休息,待我寫好回信之後,再交由伱送回。”
等到信差應諾一聲,小心翼翼的跟著退了出去後,曹昂這才往背後的廳柱上一靠,接著將帛書丟到桌案上。
“仲德,你也來過目一番吧,且說說我該如何答複袁本初。”
上有所慮,下必思之。
程昱趕忙接過信件,一字一句的研讀了起來。
很快,他就麵色大變。
……
“現今天下紛爭,朝綱紊亂,上有百官公卿受製於人,下有蒼生黎庶命如草芥。”
“此等紛亂之世,海內非有中興之主,不可謀長久之計。”
“我大漢朝雖有天子,亦為帝室之血脈,然遠在長安,為董賊一手把控,百官公卿亦爭相諂媚於董賊,此誠不足為天下人所信任,亦難當中興之主。”
幾句話說的稍顯文縐。
但意思其實很簡單,袁紹認為想要天下太平,光複漢室,就必須要有大才大德之主。
而如今被董卓扶起來的天子劉協,是個受控製的傀儡,稱不上什麼中興之主,袁紹否決了他的正統性。
光是這幾句話。
便已經將程昱看的眸光閃爍,腦海裡是一陣思緒紛飛。
而待繼續往下看。
程昱更是連同著心臟,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幾分跳動的速度。
“天下人雖有君而無父,長此以往,必將使得大漢朝凋敝越甚。”
“當務之急,理應東立聖君,隔絕長安東出之道,無需經年,董賊必定衰竭而亡,則天下可定矣!”
“子脩賢侄,我欲舉幽州牧劉虞為帝,還望得君誠心相應,他日肅清寰宇,君功莫大焉!”
……
偏廳內一片寂靜。
程昱在讀完書信之後,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無言。
他實在是被袁紹,這膽大包天的計劃給驚住了。
隻能說不愧是天下頂級名門,所思所想,和彆人都不太一樣,玩的也都是最高端,最頂流的那一套。
如此半晌之後。
程昱才稍稍有些艱難的對曹昂說道:“府君,袁本初這是打算另立新君,推舉幽州牧劉虞為帝,徹底摒棄掉遠在長安的那位天子啊!”
“依屬下之見,此事理應回絕,必不能答應袁本初之謀算!”
曹昂輕輕點了點頭。
不用程昱說,他也不會答應。
自己手裡還掌握有劉辯呢,如果被袁紹乾成了這樁事情,那他手裡的王牌,不就成了一張廢牌嗎?
當初所設想的,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戰略,也會因為劉辯失去作用,而演變成夢幻泡影,鏡花水月。
因此不僅僅是回絕此事那麼簡單。
還必須努力破壞這件事情。
……
其實根據曹昂所知道的消息,袁紹處心積慮,謀劃的另立新君之事,最終隻不過落得一個無疾而終的結局。
問題就出在幽州牧劉虞那兒。
劉伯安可是一位鐵忠臣。
翻遍現當今的大漢王朝,恐怕都找不出幾個,比他對朝廷更加忠誠的人。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同意袁紹,推舉他為皇帝的舉措呢?
更何況劉虞又不是傻子,你袁本初這麼做,擺明了是想把我握在手裡當傀儡,咱要是答應了,待遇難道還能比董卓手裡的劉協好上多少嗎?
當然。
即便曹昂知道此事多半會失敗。
他也不能啥都不做。
必須從中作梗。
以確保計劃如約走向失敗。
思及此處。
曹昂一邊將桌案上的帛書收起來,一邊輕笑著說道:“現今天子雖遠在長安,但他依舊是先皇血脈。”
“除非是弘農王複生,否則其他任何劉姓宗室之人,想要取代他的天子之位,都會為天下人所詬病。”
“我若依附於袁本初之尾,恐怕利處不見幾分,卻要平白無故惹來罵名,此事我誠不為也!”
表明了一番自己的態度後。
曹昂接著反問道:“隻是袁本初為我兗州之近鄰,我即便不同意此事,也不能以嚴詞回絕,否則難免使我兩家之間的關係僵惡,不知仲德可有良策?”
……
見曹昂能乾淨利落的表態。
程昱心中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他就怕剛拜的領導,被袁紹這三言兩語給整迷糊了,盲目答應了此事,那可真就麻煩大了。
好在府君果真是個拎得清的。
至於說不想和袁紹鬨僵。
程昱倒是很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