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陳漢,估摸著就是,看東海公來後,根本不理公事,一副荒淫二世祖的樣子,令他覺得難得的來了機會,這才將義倉穀米調包,這種事,估計他琢磨著不是一天兩天了,畢竟義倉常年都是封閉狀態。
但留從願留公在的時候,他自然不敢。
而東海公上任後種種荒誕行為,長了陳漢的鼠膽,搬走義倉穀米之事,陳漢應該是早就做了,如果早見識到前幾天東海公殺氣騰騰罷免龍溪縣令劉鼎更引經據典要治闔州官吏罪過的狠辣,那陳漢早打了退堂鼓。
“此事讓你查?查的清麼?”陸寧看向王林玕,沉聲道:“王司馬,義倉關係重大,此案,你要嚴查!”
王林玕呆了呆,躬身道:“是!”眼角瞥到陳漢臉上喜色,就咬咬牙,這家夥,糊塗至此,以為這東海公將案子交給我,是什麼好心麼?
不過是分化我們罷了,我若真包庇你,便趁機治我的罪,這就是一石二鳥。
你如此糊塗,而且,竟然能糊塗到做這等事授人以柄,留你何用?!
王林玕咬碎牙關之時,陸寧看向了蔡蓬,笑笑道:“蔡蓬,本州彆駕、長史、司馬以及除卻司兵參軍外的其餘五曹參軍,共計八名官員,這個月,都是找你看的病?”
“是,是吧?!”蔡蓬結結巴巴的,不敢看陸寧,可心裡,滿是迷惑。
沒錯,從這東海公嘴裡,說出過兩次“搬倉鼠”,但好似,根本不是有心為之,難道,是巧合?
陸寧翻看著桌案上蔡蓬書寫的八張證供,突然抽出了一張,“蔡蓬!這司法參軍杜寶庫,你這裡寫到,瞳仁混濁,水輪內虛,乃腎火引起的眼疾,我怎麼聽說,他是有名的神目,這一個月,可沒少出去打獵,你是不是斷錯了,再看看!”
王林玕翻個白眼,心說哪有此事?杜寶庫哪懂什麼狩獵?騎馬都騎不好呢!
不過,有蔡蓬在,王林玕心裡自然有底,心說你東海公再怎麼胡攪蠻纏,想用什麼瀆職給我們治罪,也沒門。
“我看這杜寶庫,和那搬倉鼠一樣,都是蛀蟲!”陸寧將那蔡蓬為杜寶庫出具的證供順手扔到了蔡蓬麵前,冷聲道:“你若編造證偽,乃是重罪,懂嗎?!”
聽東海公再次說到“搬倉鼠”,蔡蓬猛地一激靈,訝然抬頭看向東海公,這少年權貴,卻是臉沉如水,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
昨夜的黑衣人,是東海公下屬麼?
蔡蓬就覺得,背後冷汗唰一下滿背,哆嗦著揀起地上紙箋,顫聲道:“是,是草民筆誤,杜參軍,委實沒有病症……”
王林玕怔住,轉頭看去,看著這額頭都在冒冷汗的蔡蓬,心裡不由歎氣,唉,還是高看他了,對他來說,這東海公是二品當朝親貴,稍微恐嚇,便即嚇破了膽子!
這,這可如何是好?!
“其餘證供,看起來倒也可信!”陸寧將其餘七份證供,順手放起。
王林玕心裡鬆口氣,還好還好,看來,這東海公也是為了麵子,高高拿起要整治所有官員,現今八份證供,等於在反將他一軍,他拿出一個來挑挑刺,也算是找個台階下。
杜寶庫,隻能自認倒黴了。
王林玕搖搖頭,可隱隱的,又覺得有些不對。
下佐諸參軍,都是真正經手做事之人,司兵參軍張定南張老頭本就特立獨行,錄事參軍官原是個書呆子,被這東海公引經據典的,搞得很服氣,今日短短時間,卻又有兩名參軍即將落馬。
不消說,這兩名參軍,一旦被定罪,很快就會換上陸寧的親信。
加之同樣位置極為重要的附廓縣令劉鼎。
怎麼感覺,這東海公雖然沒有觸碰自己等三名上佐,看似有心無力,想治罪自己三人根本沒有機會,但實際上,諸參軍事被撤換後,他會漸漸掌控漳州衙門的運轉呢?
王林玕立時出了一身冷汗,隨之搖頭,不會的,這應該隻是自己胡思亂想,這少年權貴,又哪裡有這樣的深謀遠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