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還不算太晚。
柔兆眼中亮著些許希冀的色彩,隻有鬼國也好,她還來得及。
殘磚碎瓦間,忽有螢火般的微芒飄飛。
摟著親人屍體哭泣的人們,呆呆看著這些星子似的光點穿梭於廢墟之間,有的落在他們身上——
傷口消失了。
非但如此。
被微光吻過的地方,山岩碎石複歸原處,斷木築成華美高樓。
而死去之人,再度蘇醒。
鬼國醫館的密室內,杜晚眠怔忡地撫摸著冰棺,棺中少年人殘破的身體正逐漸複原,空蕩的衣袍有了支撐。
片刻後,少年睜開了眼,隔著剔透的寒冰,露出肆意如往昔的笑容。
時光得以逆流。
柔兆眼眸微彎,眉宇間縈繞的憂愁似積雪消融,化成了如水般溫和清淺的笑意。
“我所持名為三光之術。”
“顧名思義,禦使日、月、星辰三光的術法。”
“而當禁製解開,三光之術真正的用法,其實是操縱光陰。”
聖宮的血脈禁製不僅是對天乾地支的禁錮,也是對他們的保護。
靈氣於異族人而言,如同空氣之於人族,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神州大地的靈氣日漸稀薄,異族人無法長時間在這樣的環境生活,於是他們選擇依附於靈脈而生,偏居一隅。
同樣具有異族血脈的天乾地支,卻因為禁製,能常年在外行走而不受影響。
柔兆脖頸上的禁製被解開,聖宮卻不擔心她叛逃的原因也是如此。
過去的所作所為,導致她無法再被異族人接納。
可她不想再回到聖宮。
柔兆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心願,第一次做出了她的選擇。
她將自己掠奪的時間,歸還給了這個滿目瘡痍的國家。
於是光陰溯洄而上,如升空的螢火。
天地間,下起了一場倒流的時雨。
*
“柔兆死了嗎?”
夏玖看著女子的身影散作星光與流螢,淡聲問道。
蒼梧也很平淡地回答,[是啊,柔兆能撥轉光陰,奪取他人壽數換自己複生。]
[不過她剛剛將時間儘數分給了鬼國,逆轉生死,萬物重塑。]
[時歲耗儘,她是真的徹底消亡了。]
*
這場時雨帶來的震動不小,至少撤離到半途的宗門修士,又打了個回馬槍查探情況。
確認柔兆是真的不複存在,他們反而不急著走了。
幫忙安頓鬼國剩餘居民,同時與以昌逆為首,尚未選擇羽化的鬼國人打聽些上古秘聞,談論合作一類的事宜。
他們還去建木留下的深坑看了看。
這株通天神木抽離了靈脈,自行選擇枯死。
可五宗修士傳送而來的手段,就是通過建木達成,現如今他們想回宗門還得另作打算,而且建木一開始的暴動,正是因合黎秘境內的若木而起。
透過通訊用的法器,他們得知秘境內的建木根係一同消失。
再對比鬼國留下的典籍,原來若木早已滅絕,合黎秘境的那一株是徹頭徹尾聖宮的騙局。
宗門修士一複盤,紛紛心有餘悸,差點就中招了,或者說已經中招但僥幸逆轉了局麵。
而逆挽狂瀾的功臣,正與五宗幾位弟子行走在鬼國街道上。
經曆一場大戰,兼之眾多鬼國人羽化,這裡清冷蕭條了不少。
以往不絕於耳的歌舞聲,如今隻剩寥落。
但鬼國居民臉上,仍有著對未來的期盼,夏玖就在人群中見到了杜晚眠,她正拉著一個少年的手,笑容燦爛地與他說些什麼。
本想上去打聲招呼的,但夏玖眨了眨眼,決定不打擾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