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很大,路上積雪深厚,被壓之處又結了冰很不好走,為了避免意外馬車行得很慢,這一路怕是漫長,阿晚想了想,就喚了綠枝和秋紅去了後麵仆婦們的馬車上去坐,又喚了曹嬤嬤在自己馬車上服侍自己。
這些時日她一直忙著各種事情,沒來得及也無心去細細打聽顧家之事,現如今即將歸家,便打算喚了曹嬤嬤跟她打聽打聽顧家之事。
前世她是趙雲晚的時候也知道些顧家之事,但知道的並不詳細,更何況這一世母親有了自己,顧家的形勢估計又已是不同。
曹嬤嬤是自她幼時就照顧她的老人,這幾日阿晚一直都在暗中觀察著曹嬤嬤的為人行事,看綠枝和秋紅等人跟她的相處,就發現這嬤嬤麵上溫和良善,實則很是精明能乾,就是綠枝和秋紅對她也是十分恭敬的。
想來是她母親精挑細選之後才放到她身邊的。
馬車開始前行,阿晚靠著大迎枕,捧著梅花形的小手爐摸著上麵的環扣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嬤嬤,我已久未歸家,祖母原本就不甚喜歡我,現在怕是更甚,你且跟我說說現在顧家那邊的情況吧,祖母那邊,二叔二嬸那邊,最近又都發生了些什麼事,都跟我說說。”
顧家人口還算簡單,顧老太爺和顧老太太有兩子一女,長子就是阿晚的父親顧大將軍顧榮韶,次子顧榮康,娶的是顧老太太娘家侄女周氏,周氏生了二子一女,長子顧武興今年十七,次子顧文昌今年十三,女兒顧嬈隻比阿晚長了幾個月,都是十五,現如今除了顧武興是顧老太爺生前定下了一門親事,顧嬈和顧文昌都尚未定親。
曹嬤嬤聽得自家姑娘有此一問倒是也沒什麼意外,實則原本“顧晚”雖被嬌養著,卻一向是個心細的姑娘,她心疼母親趙氏,早就吩咐過曹嬤嬤,讓她注意著顧府那邊的動靜,有什麼事都要事無巨細的跟她說。
曹嬤嬤看著阿晚蒼白的麵色,靠在迎枕上略有些失神的樣子,很是心疼。
本來就不胖,這一場大病又瘦下了許多,原本是歡喜嬌憨的性子,現在卻每日裡都有無儘的心事般,就是定國公世子回來了,好像也沒能讓她歡喜些。
但顧家之事,該說的還是得說。
她道:“姑娘,您的婚期臨近,前些日子又生了那麼一場大病,現在老太太和二房那邊越發心急的想要把二公子過繼給夫人了,老太太那邊也一直都在給夫人施壓。姑娘您回去,怕是老太太也會跟您提及此事的。”
她說的“二公子”便是阿晚的二嬸周氏的次子,十三歲的顧文昌。
阿晚皺了皺眉。
果然還是有此事。
這事她前世就知道,顧家一直都為此事鬨騰。
顧家雖說是將軍府,但祖上卻並不富貴,阿晚祖父原本不過就是個京中普通的五品武官將領,隻是阿晚的父親顧大將軍能征善戰,十幾歲時便做了阿晚的外祖父定國公的侍衛,後來跟隨定國公征戰多年,立下戰功無數,後來更是憑戰功得封了一個正三品的將軍之銜。趙氏也是在北疆認識的顧大將軍,兩人稱得上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成親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隻是十幾年前顧大將軍戰死,顧家若沒有定國公府這門姻親,其實也就被打回了原型。
顧老太爺明理,他在世的時候還好,有他壓著顧家還算太平,但自去年顧老太爺過世,顧家就開始風波不斷。
顧家祖產不多,但花銷卻不少,每年的入項怕都還不夠家裡一年的嚼用的,顧家真正富貴的唯有阿晚的母親顧大夫人一人,因為她是定國公府的嫡女,當年嫁過去之時就帶了五萬兩銀子的陪嫁,田產鋪子無數。
可偏偏她卻無子。
依大魏律,女子若無子無女,等其身故之後,娘家是有權取回她的嫁妝的。若隻得一個女兒,那她的財產多半都會在女兒出嫁之時就給了女兒作陪嫁。
反正夫家是沒有支配權的。
除非她過繼了嗣子,自己願意分得一部分的嫁妝給這個繼子。
這麼大的一筆富富,可以保顧家數代子孫無憂的財富,怎麼可能不動人心?
***
阿晚和曹嬤嬤正說著話,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阿晚抬頭看向外麵,但隔著車簾其實什麼也看不見,但不一會兒外麵就傳來侍衛的聲音,稟告道:“姑娘,前麵是南安侯府的馬車,出了些故障,成管事已命人上前打探,還請姑娘稍候。”
南安侯府的馬車?
阿晚示意曹嬤嬤道:“既是南安侯府的馬車,嬤嬤你開了車門,我看看。”
曹嬤嬤應下,開了車門,阿晚剛撩了簾子,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踏著積雪向著她的馬車走了過來,是一名披了大紅色鬥篷的少女,她的帽沿衣邊皆鑲了毛茸茸的滾邊,可愛又嬌俏,那帽子圍住的小臉隔著飄雪也看得出眉眼明豔,在這漫天的白雪中看著格外醒目,不是原翎卻又是誰?
原翎是南安侯府的大小姐,阿晚未婚夫原縝的妹妹,也曾經是阿晚最好的朋友,兩人自幼相識,然後相知相交了十幾年。
阿晚當初的及笄禮,請的就是原翎做的自己的讚者。
可是她已經打聽過了,“顧晚”的讚者是趙媛,原翎甚至沒來參加她的及笄禮,那就是說,“顧晚”和原翎關係並不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