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悠甩了瓶子,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程棉垂著頭,看著彙聚成一股,流像自己腳邊的汽水。
她腳下的木板碎了,她還是被浪潮卷入了無窮無儘的海底。
程棉向前走了幾步,慢慢蹲下身,想去撿地上破碎的瓶子,碎瓶就在手邊近在咫尺,她突然沒了力氣,收回手,無助地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她又錯了。
又做錯了。
明明是想改變的,但還是那樣,做什麼都會錯。
後來林知悠轉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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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後兩人斷了聯係,程棉想了解她的近況隻能靠朋友圈,但也沒看多久,林知悠在轉學後的第二個月就沒再更新過朋友圈。
程棉把她的微信頁麵調出來,點開手機鍵盤,看了許久,一個字也打不下去。
她不知道發什麼。
“還在看嗎?”
臉頰被冰了一下,程棉身軀不由一抖,還沒轉頭江時漾就在身旁坐下。
“嗯,”程棉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我想跟知悠道歉,但不知道發什麼。”
“道歉嗎?”江時漾思索半秒:“你們兩個的問題不在道歉。”
程棉偏頭看他:“那在什麼?”
“在林知悠心中把你的位置放得很高,覺得你很重要,對你有了無限的期望,但你又覺得自己她在心中的位置極低,出不得一點差錯,怕說錯話,怕做錯事,怕這段關係因為自己的言行分崩離析,所以你總是小心翼翼和她相處。”
程棉眼目暗了下去:“還是我的錯嗎?”
江時漾搖了下頭:“這不能說誰對誰錯,隻是你們都覺得對方是自己心裡很重要的人,但維持這段友情的方式和想法不同,可以說是完全相反。”
程棉認真消化著他說的話。
“程棉。”
“嗯?”
程棉再次仰頭,看到江時漾微蹙著眉,雙目始終直視著自己。
“不要在我身邊小心翼翼的。”
他抿了一下唇線,他知道有些事情一定要跟她說明,不能留下謎團,不然她就亂猜,會亂想:“你在我心中很重要,在我身邊,我希望你是隨心所欲的,是感到輕鬆,快樂的。”
程棉愣愣點頭:“我是。”
江時漾笑了,笑得輕鬆,手習慣性揉著她的頭:“有想過考哪所大學嗎?”
程棉搖頭說:“成績能上哪兒,我就考哪兒。”
“你聽著好像很沒有自信,”江時漾看著她道:“我記得你一模考的是630”。
“運氣,”程棉輕扯嘴角。
並且這個成績在她們所在的班級算不上最好的那一部分。
江時漾:“你好像挺喜歡把自己的努力歸功於運氣的。”
“是嗎?”
程棉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江時漾沒接著這個話題聊下去,胳膊輕輕碰了她一下:“那你說說吧,有沒有特彆想去的城市。”
這個問題程棉答得快:“永都。”
她隻去過那。
“永都,”江時漾細聲重複著:“為什麼想去那?”
“我是從那來的,”程棉笑了下:“我小時候在那住過幾年,我爸出事後我就回了安平鎮。”
江時漾思慮了片刻,仰頭說:“我知道了。”
或許是因為江時漾的那句話,程棉回家後時不時用手機搜索永都市。
雖然在那住了幾年,但年紀小不記事,不知道這座城市具體有什麼大學。
她一一整理出來,在填寫誌願時,對比自己的成績填了永都市的一所師範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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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的下午,江時漾原本是約了程棉一起去吃飯。
但程棉在指定的廣場口站了許久都不見他的蹤跡。
大概又過了十幾分鐘,他才發消息說家裡來不了了。
估計是準備和家裡人一起慶祝一下吧。
從平時江時漾說話透露的信息,程棉知道他媽媽很看重他考試的成績。
所以考完想去跟家長討論這次考試的過程與難度很正常
程棉運氣不怎麼好,剛進車站,開往安平鎮的車就從眼皮子底下開過。
她隻有靜坐在一邊等下一趟車。
坐上這班車沒走多長一段路,車突然止步不前。沒停幾秒就被司機喊著下車。
車壞了,隻有在旁邊等另一班車來接。
要等多久,具體什麼時候到沒人知道。
耳邊哀怨聲四起,有幾個等不了的人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上車就走,動作迅速,隻留下車駛過的一圈尾氣。
程棉提了一下肩頭的書包,往旁邊躲了一點,看著藏在雲層的太陽,輕輕歎了口氣。
今天運氣有點不好。
這麼一折騰,回家天都暗了下來。
外婆家晚飯向來吃得早,她知道自己要回來,肯定會等她到了才開飯,她回來得太晚,估計飯菜早涼了。
程棉想著,逐漸加快了腳步,一推門看到院子裡坐著個人。
那人坐姿端正,頭發整整齊齊盤在腦後。
程棉帶著疑惑靠近,那人聽到聲音,轉了頭。
是張陌生的麵孔,大概有四十來歲,程棉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她的五官,而是她舉手投足間傳遞的溫婉端莊。
她眼中含笑,衝著程棉點了點頭。
不知道是出於何故,對方明明態度和善,程棉還是沒由來地感到心慌。
“外婆。”
她求助似地喊。
“這是麗秀阿姨。”馮菊笑著走過來,把手裡裝著瓜子的盤子放在石桌上:“是時漾的媽媽。”
程棉拘謹的四肢變得更加僵硬,心中的疑惑加深,江時漾的媽媽怎麼在這?
“這是棉棉,念念的女兒。”
“一眼就看出來了,”楊麗秀笑容溫和:“長得和她媽媽很像。”
“麗秀阿姨好。”
反應過來的程棉立馬打招呼。
“我們家棉棉和你家時漾一個班的。”馮菊說。
“這個我知道,”楊麗秀抿嘴笑著:“真是有緣,以前我跟你媽媽也是一個班的。”
“是啊,”馮菊被她這話勾起了回憶,聲音變得有些哽咽:“當時我們念念上學害怕,都是你帶著去學校的。”
楊麗秀眼中帶起了絲悲傷:“我也挺多年沒回來了,就是近段時間有空,回來看看。”
“那晚上彆走,就在這吃,我再去加兩個菜。”
話落也不等人拒絕,馮菊腳下生風直往廚房趕。
程棉想去幫忙,卻被一陣聲音喊住。
“棉棉是吧。”
再次看向楊麗秀時,她眼中的哀愁一掃而空,她挺了點腰,看著程棉慢條斯理道:“我跟你媽媽認識有些年了,從小一起長大的,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