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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略微尖利聲音在走廊中回蕩。
鐘明被說蒙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身後有幾聲壓抑的輕咳傳來,李逸之實在憋不住笑,想用咳嗽掩飾,最後還是忍不住發出‘撲哧’一聲。
幾步遠外,站在瑪麗夫人身後的馬修低下頭,用拳抵著嘴,肩膀顫抖幾下。
“我……我沒化妝啊。”
鐘明磕磕巴巴地解釋。期間的嘴唇一張一合,紅潤的色澤在燈光下格外顯眼。
女人眉頭更緊,伸手拿出帕子,用力去擦他的嘴唇,差點沒摩破皮,看到帕子上什麼都沒有,這才勉強相信鐘明真的沒化妝。
她明明是錯怪了鐘明,臉色卻更難看,冷哼了一聲放開手。
鐘明的下巴上被抓出三道紅痕,吃痛地伸手去摸。瑪麗夫人冰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一張臉拉得老長,像是風乾的橘子。
馬修走出來,向鐘明使了個眼色:“你,走到最後麵去。”
鐘明被女人的眼神盯得背冒冷汗,乖乖走到座位最後一位,低下頭把自己藏在阿奇背後。
瑪麗夫人似乎這才情緒好了點,冷哼了一聲,那雙尖頭皮鞋在地上踩踏兩下往前走了。
馬修輕咳一聲當作對剛剛鬨劇的結尾,對眾男仆:“都跟上。”
男仆們遂排成兩隊跟在他們身後走出走廊。
鐘明一直低著頭,跟在隊伍最末尾,不知多久之後,一道光照在他的臉上。鐘明抬起頭,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他們站在大堂裡,天花板高得像是天空,璀璨的大型吊燈閃爍著亮光,樓梯一圈圈地繞上去,像是看不見儘頭。腳下踩著的是厚厚的地毯,四周放著幾隻花瓶,空氣中散發著芬芳馥鬱的玫瑰香氣。
鐘明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覺得他們就像一隊老鼠,從臭水溝裡爬出來,在寬闊的豪宅之中不知何去何從。
“看傻了吧。”
李逸之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鐘明回過神,趕忙低下頭,幸而瑪麗夫人在跟馬修說話,沒有注意到這邊。
“你不用太緊張。” 李逸之見鐘明拘謹的動作,彎下腰,低聲跟他說:“瑪麗夫人原來是修道院的修女,為人比較古板……對長相偏妖豔的人有些偏見。”
鐘明聞言,不自覺地擰了擰唇,對‘妖豔’二字感到些許不適,他覺得自己隻是氣色比較好。
李逸之安慰道:“彆擔心,這也不算什麼大事。” 他接著道:“隻是今天可能不會給你分什麼好活了。”
鐘明聞言,心中一頓,上崗第一天就惹惱了上司,他這新工作恐怕是要黃了。
許是看出他的擔憂,李逸之勾起唇角,頭更低了些:“不過也沒關係……要是有活你乾不來。我可以幫你。隻要你喊聲哥哥來聽—”
他話還沒說完。馬修的聲音從隊伍最前端傳來:“新來的。”
鐘明被點到,趕忙上前一步,從阿奇身後探出頭。馬修碧綠的眼睛看著他,說:
“你今天負責打掃台階。”
這聽起來是個尋常的工作。鐘明點了點頭。
反而這時他耳邊響起粗重的喘息聲,一聲比一聲重:“……什麼?”
鐘明轉頭去看,傑克從隊伍裡走出來,野蠻的臉上漲紅,熊一樣的身體在怒氣下起伏,他瞪著馬修:“憑什麼給他裡麵的活?我們都得從外麵做起——”
他的怒氣宣泄到一半,就被馬修一個噤聲的手勢打斷。
“少廢話。” 他碧綠的眼睛像某種無機製的寶石:“你們沒資格過問我們的決定。”
他身上再次隱隱散發出強烈壓迫感,傑克驟然閉上了嘴,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接著神情透出惱怒,仿佛對自己懦弱的姿態感到憤怒。
鐘明從傑克身上看到恐懼。很奇怪的是,馬修其實沒說什麼太狠的話,站姿也不帶有任何攻擊性,儘管如此,傑克極力掩飾的表情下卻還是透出恐懼。
這些人到底在怕什麼?鐘明想不明白。
馬修輕描淡寫地解決了傑克,移開視線,繼續分配下一個男仆的任務。傑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將憤怒壓下,不甘心地走回隊伍裡,回頭瞥了鐘明一眼,眼神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