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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夜下了場急匆匆的大雪,到後半夜停歇時地上已覆滿霜寒,鞋子踩在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為這靜謐的夜多了些鮮活氣息。
薛焉狂奔到法陣麵前,見到趴在雪裡一動不動的沈夢柳,撲跪在她麵前。
“沈姐姐,我來救你了!”
她手忙腳亂掏出一張黃符貼在法陣上,雙手聚氣指尖翻轉用靈力催動符咒。
“破!”
法陣碎裂,殘香撲鼻,薛焉猝不及防吸滿一口,登時雙腿虛軟臉上發燙。她隻觸碰到這些殘香就已如此,不敢想象被香熏了一天一夜的沈夢柳該是何等痛苦。
尤其白管事今早特意命人又點了一圈香,放出話要連點七天,熬過去才會放過沈夢柳。
消息傳開後,薛焉就下定決心出賣宋酒。
同人命相比,被白管事占便宜算什麼。
她不後悔,即便後悔也是後悔自己太晚下決心。若是昨日就答應白管事,沈夢柳也不用熬第二輪燃香。她整個人都被香摧毀了。
薛焉顫巍巍伸出手探到沈夢柳鼻尖。
那呼吸幾不可聞,吐出的熱氣被寒冬嚴酷的冷意一撞,飄到指尖時已所剩無幾。
但還有呼吸。
薛焉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伸手抓住沈夢柳的胳膊就要把她拉起來。
手剛碰到沈夢柳,那趴在雪地上宛若屍體的人便發出一聲沉悶的痛呼,五官擰做一團,仿似遭受重擊,哪怕薛焉第一時間鬆手,仍未緩解,反倒越來越嚴重,很快就翻起白眼,如同發癲癇病似的劇烈顫抖著。
這樣的反應嚇壞了薛焉,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做什麼好。
半晌後,顫抖終於停止,沈夢柳手揪著衣襟,指尖發白,最後渾身一哆嗦,裙擺下滲出大片水澤,很快就把地上的雪全浸濕了。
無雪的夜月色正盛,薛焉清楚地看到白雪被浸濕成冰藍的過程。
她雖未被貴人取走元陰,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懵懂孩童,這反應代表著什麼,薛焉心知肚明,甚至還能背出房中術上對此情形的描述。
熱淚瞬間落下。
薛焉捂著嘴蹲在原地,嚎啕大哭。
壓抑的哭聲猶如夏季蚊蠅,將稍稍緩口氣的沈夢柳喚醒。
貼著霜雪的頭微微扭動望向聲音來處,儘管那雙眼睛已經看不清來人樣貌,憑著熟悉的哭聲,沈夢柳還是辨認出來者是誰。
緊要的牙關稍微鬆開,從縫隙裡擠出虛軟的聲音。
“愛哭鬼,我還沒死呢。”
哭聲驟停,薛焉放下捂嘴的手下意識要去扶沈夢柳,未觸及到她時猛然想到先前的影響,手伸到一半趕緊收了回來。
沈夢柳也對她說:“彆碰我,我現在經不起半點觸碰。”
縱是藥爐,談及這種事也會感到尷尬。
兩人不約而同沉默片刻,薛焉猛地想起什麼似,慌忙從身上掏出一粒丹藥,那丹藥滾圓赤紅,月色下表麵如似水流淌出紅色波光。
薛焉捧著藥遞到沈夢柳麵前:“丹!融情丹!沈姐姐,快吃下這枚丹藥!”
說著,她身體往前一傾,便想直接把丹藥塞到沈夢柳嘴裡。
可沈夢柳身體敏感度遠超想象,哪怕彼此之間未曾接觸,從身上散發出的熱度還是讓她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沈夢柳發出尖叫,伸手胡亂拍打:“滾!快滾開!”
她渾身虛軟無力,揮手打人一點都不疼。
薛焉還是被打倒在地,手裡的融情丹被拍掉,落在雪地上像一灘剛剛剖出的血,紅豔到刺目。她不敢再靠近,躲在三尺外,寶貝似地撿起融情丹,吹掉上麵沾染的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