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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擦亮,城門前就排起長龍。
薛爹薛娘站在獨輪車前,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緊張得直冒汗。
他們這看似裝滿稻草木柴的車,實際上藏著三個大活人。這待久了萬一哪個醒來鬨騰起來,他家薛焉逃出藥堂的事豈不要鬨得人儘皆知。
薛爹再等不住,吩咐薛娘在原地等待,他去前麵打探下情況。
他剛走,後麵傳來悶響。
一團卷好的草席滾到薛娘腳邊,差點把她撞倒。
頭發花白的夫妻倆快步追上草席,丈夫一把撈起草席扛在肩頭往回走,妻子留下來道歉。
“嬸子沒事吧?”老妻上下打量薛娘,見她還好好站著,鬆了口氣,忙從袖子裡摸出塊用布包著的點心塞到薛娘手裡:“吃點點心壓壓驚。”
薛娘心裡藏著事對點心興趣不大,倒是那草席吸引她注意力,她的目光一路追著去,看著瘦成乾棍的老者把草席放在車板上,用繩子困住又重新蓋了好幾層稻草。
見她追著草席看,老妻麵色微變,挪步擋在薛娘麵前。
“大冬天的賣草席是有點奇怪,不過這城裡富戶的想法咱們這些貧苦人哪能知曉,興許是屋子裡燒炭燒的多了,熱的慌,鋪上草席能涼快些。”
其實薛娘看的並不是草席。
方才那團東西滾到她腳邊時,她瞥見一隻細白嬌嫩的手探出來抓到席子邊緣試圖爬出來,被老者追上後抱著席子一顛,那手受驚,重新縮了回去再看不見了。
農家戶養不出那樣的手。
薛娘意識到對方可能與自己一樣,是在送逃跑的女兒回藥堂。
原來藥堂逃跑的藥爐不止她家燕兒,所謂法不責眾,她送燕兒回去想必也不會受到過多懲罰,無論對他們薛家對燕兒都是好事。
薛娘收回目光,接過點心道:“是咧,城裡人的想法咱們哪能知道呢。”
老妻鬆了口氣,與她扯了些閒話後離去。
有了這對夫妻的例子,薛娘在等待的時候便用目光時不時往周圍探看。不看還好,一看發現前後隊伍裡有不少她這樣的。
冬日裡賣涼席不算誇張,還有賣破爛棉被的,往城裡送泔水的,更有甚者直接把人用袍子裹著,說是得了急病要去城裡看病。按人頭數,至少有三四十號人。
薛娘越數心越靜,索性坐回車上曬太陽。
冬季的太陽溫暖,能將夜間的寒涼儘數驅散。
薛娘曬得昏昏欲睡時,薛爹陰沉著臉歸來,看到車板上的東西就氣不打一處來:“就是這些麻煩東西,把好好的日子攪合成這樣!早知道,生下來的時候就應該扔到河裡淹了去,養這不成器的東西還不如不養!”
薛娘一個激靈驚醒,見薛爹還要去打那堆稻草,忙把人攔下。
“彆急彆急,這不肖子孫天下都有,不單咱們家其他家更頭疼。”薛娘邊衝薛爹遞眼神邊拉著人走到稻草堆後,小聲道:“咋這麼生氣,出什麼事了?”
薛爹臉皺成團:“就是不知道出什麼事才著急。往常這時候城門早就開了,這會兒既沒兵卒守也沒個人出來說話,城門緊閉著,也不知城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