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枝就這樣堂皇而之在春華堂住下了。
一連七日,端茶、喂藥、穿衣,那是伺候得周氏就算再苛刻也挑不出一點毛病。
誰成想本來沒有病,一直裝病的周氏,在後頭幾日竟然真的病了。
而且病來如山倒,她身子狀況一日差過一日。
到第八日傍晚,周氏連飯都吃不下了,還出現了頭痛的毛病。
朱媽媽不敢再拖下去,火急火燎差人去府外請了郎中。
沒多久,周氏病倒的消息把太夫人鐘氏都驚動了。
太夫人由丫鬟婆子扶著進來,一見周氏的蠟黃麵色,當即唬了一跳。
“可憐天見,短短幾天不見,你怎麼病成這般模樣?”
周氏病殃殃臥在榻上,連起床的力氣都沒了,她也是有苦說不出。
最開始也隻是想裝病教訓一下裴硯媳婦,誰讓裴硯媳婦好端端把她安排在撫仙閣全部的下人都打發走了,這不是落她的麵子麼。
可沒想到她竟然就真的一病不起,也是晦氣。
周氏虛弱道:“寒冬臘月裡還要勞煩母親特意過來,是兒媳的不是。”
太夫人拍了拍周氏的手:“等郎中開了方子後,你好好養,總歸會好的。”
不多時,胡子發白的老郎中被朱媽媽引進屋中。
“太夫人安康。”老郎中先是朝太夫人行禮後,才上前給周氏把脈。
不想探了脈象後,老郎中眉頭皺得愈發的深。
屋中人看著郎中的麵色,心裡不由同時一沉,難道周氏不行了?
“可是有什麼問題?”太夫人緊張問。
老郎中沉吟許久道:“老太君既然在,老朽就不妨直說。”
“但說無妨。”太夫人說道。
老郎中道:“依老朽數十年的行醫經驗。”
“裴大夫人這病,倒像是因中毒而引發的氣血空虧。”
“什麼!”
“怎麼可能?”太夫人鐘氏聽了郎中的話,臉色一下子就沉了。
她蒼老拉聳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中毒?”
“你有幾成把握?”
老郎中朝太夫人拱了拱手道:“至少九成。”
“就是不知近來貼身伺候裴太夫人的是府中哪些人?”
“依著脈象來看,裴大夫人本就有些虛症,所以才會短短幾日功夫就變成這般模樣。”
就在郎中話音落下瞬間!
春華堂內大部分人視線,都落在了一旁林驚枝身上。
因為能近身伺候的,除了周氏的心腹外,也隻剩林驚枝,而且是她來後,周氏才開始病重的。
周氏心裡頭仿佛燒了團火,難怪她這七八留在春華堂不走,對自己更是貼身小心照顧,吃穿都經她的手,原來是歹毒心思想要弄死自己。
太夫人鐘氏順著眾人的視線,略有渾濁的眼眸掃向林驚枝。
她拉聳著眼尾,十分不悅問:“硯哥兒媳婦,你來說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驚枝慢慢走上前,單薄的肩膀微微抖了下:“祖母,孫媳並不知道。”
太夫人狠狠一拍桌子:“你婆母都病成這般模樣了,你怎麼會不知?”
“跪下!”
“給我說實話!”
這時候,老郎中忽然輕輕“咦”了聲。
他道:“裴太夫人,可否讓老朽為裴家少夫人把個脈。”
太夫人鐘氏沉著臉點頭。
郎中探了脈象後:“方才老朽就發現少夫人似乎有些血氣不足。”
“依著脈象看,少夫人的確也是中毒,隻不過她盛在年輕情況並不明顯。”
“但另老朽納悶的是,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
“你說。”太夫人扶著婆子的手站起來,明顯看得出她氣急了。
“據老朽依著脈象觀察,少夫人近半年來常喝避子的湯藥,隻是藥物總有相克,少夫人所用的方子還格外凶險。”
“索性時日尚淺,並未敗壞身子。”
“若是數年飲用,身子空虧後,恐會變成頑疾,尋常查不出來,但也再難受孕。”
春華堂裡所有人麵色又皆是一變。
太夫人握著婆子手驟然發緊,她淩厲眸光從周氏麵上掃過,明顯是起了懷疑。
林驚枝原本筆挺的背脊,也如同受不住般忽地一彎,她整個人晃了晃,幸好一旁晴山眼疾手快扶住她。
太夫人壓著心口冷意問:“那老郎中可能查出,老身大兒媳的毒,是誰下的。”
她沒問避子藥一事。
老郎中常年混跡大宅院中,自然活得精明,他皺著鼻子聞了聞,視線忽然頓在林驚枝腰間掛著的香囊上:“這香囊,少夫人能否給老朽看看。”
聽到“香囊”二字。
林驚枝袖中指尖微微一顫,她垂下眼簾,遮去眼中嘲諷。
解下香囊,讓晴山遞過去。
“老先生,可是這香囊有什麼問題?”
老郎中聞了聞,又喚丫鬟端來茶水泡濕,不多時那香味愈發濃稠起來。
“太夫人,這香囊雖放的都是香料,但是裡頭摻雜了紅花和麝香。”
“裴大夫人中毒,也是由這兩樣東西一起引起的。”
紅花和麝香在宅院陰私中,都是容易致使已婚婦人不孕或者滑胎的東西。
太夫人胸膛不住起伏,眼底冷得如淬了火一般,死死盯著林驚枝。
“硯哥兒媳婦!”
“如今人臟俱獲,你要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