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折姝 鹿時眠 8987 字 8個月前

春華堂內。

老郎中被朱媽媽塞了厚厚的紅封,恭敬送了出門外,屋裡頭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悄無聲息退下去。

一片死寂下,隻剩空氣中彌漫苦澀藥味,混著窗外凜冽風聲。

屋裡氣氛冷得嚇人,太夫人鐘氏端坐在紫檀雕花椅上,麵沉如水。

裴家作為百年世族,當今天下五姓之首,以嚴厲家風和規矩被世人敬仰,而鐘氏作為內宅婦人之首,她可容不得家族中有這般醜事發生。

林驚枝頂著鐘氏淩厲視線,扶著晴山的手慢慢走上前。

她視線落在朱媽媽手中托盤裡,那個被冷水浸透,泛著一股甜膩脂粉香的香囊上。

縮在袖中指尖上修剪整齊的指甲,因用力過度折斷,十指連心帶來的劇痛,林驚枝像沒有任何感覺一樣,咬著牙,緩緩在太夫人身前跪了下去。

背脊筆挺孤傲如屋外冷鬆,再大的寒風暴雪也不能壓垮她半分。

林驚枝抿了抿乾澀唇角,她抬眸不閃不避與鐘氏對視,雙眼清澈透亮,並沒有因被揭穿下毒一事而有絲毫慌亂。

鐘氏冷冷盯著她:“說吧,為什麼要毒害你母親?”

林驚枝心裡冷笑,麵上卻十分平靜道:“如祖母所見,這個香囊在照顧母親的八日中,孫媳一直掛在腰間。”

太夫人鐘氏,撚著佛珠的手驟然一頓,厲聲問:“那你是認下蓄意毒害婆母一罪。”

林驚枝搖頭。

“孫媳不認!”

“也不該認!”

她朝鐘氏深深叩頭,聲音鎮靜:“請祖母為孫媳做主,孫媳和母親一般,是同樣的被人所害。”

林驚枝這番話直接讓鐘氏氣笑:“被人所害?”

“你倒是說說是誰要害你,香囊不就是日日掛在你身上麼?難不成你這香囊被人換了?”

“還是你覺得,這是你母親故意拿身體做籌碼,裝病害你不成?”

周氏蒼白如紙的臉,有一瞬間僵硬,最開始她的確是裝病。

林驚枝仰頭直直望向太夫人鐘氏,她平和的眼眸裡帶著疑問:“那祖母為何不問問孫媳,這香囊,孫媳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平日孫媳的衣食住行,除了夫君送的,剩下的都是府中規矩每月送到撫仙閣的。”

太夫人鐘氏心下一跳,似有不好的預感,但依舊問她:“那你說說,這個香囊是何處得來的。”

林驚枝緊抿的唇角,掠過一絲冷意。

她沒有絲毫畏懼看著鐘氏:“回祖母,孫媳這個香囊,是七八日前二姑太太的女兒,表姑娘送給孫媳的。”

“孫媳見著好看,想著也是表姑娘的一片心意,就掛在腰間當個裝飾。”

鐘氏一聽,整個人豁然站了起來。

她盯著朱媽媽手裡托著的香囊,恨不得把東西盯出一個洞來才好,因為她怎麼也料不到,這個東西是外孫女送的。

鐘氏拉聳的嘴唇繃得筆緊,朝朱媽媽吩咐:“把東西拿過來,給我看看。”

朱媽媽捧著香囊小心翼翼上前。

隻見托盤裡香囊繡線精細工整,紮口處更是用極細的銀線縫死,花樣紋路都沒有重新拆開過的痕跡。

鐘氏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今夜這件事,現事關周氏,她不可能高高拿起再輕輕放下,敷衍過去。

鐘氏無法,隻得沉聲吩咐一旁的朱媽媽:“你去把二姑太太和雲姐兒一起叫過來,我有話要問。”

不多時,朱媽媽去而複還,身後跟著裴月蘭母女倆。

裴月蘭進來後,視線就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林驚枝身上。

她當即眼珠子一轉,紅著眼眶上前行禮:“母親,硯哥兒媳婦這可是犯了什麼錯?”

“說來也是,前些日子雲姐兒特意去給硯哥兒媳婦送香囊,也不知硯哥兒媳婦同她說了什麼。”

“回來不久後我那可憐的女兒就病倒了,夜裡還噩夢連連。”

“這會子過來給母親請安,還燒著呢。”

裴月蘭說著,扯了扯站在她身旁弱柳迎風滿臉病氣的秦雲雪。

秦雲雪柔柔上前,正要朝鐘氏請安,眸色卻忽然一僵,落在一旁那個被水打濕的香囊上。

她不知想到什麼,忽然緊緊掐著袖中手帕,眼角餘光朝林驚枝看去,不想卻對上了一雙冰寒嘲弄的清冷雙眸。

太夫人鐘氏把秦雲雪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心底也漸漸坐實了幾分拆測,她指著托盤裡的香囊問:“雲姐兒,這香囊,可是你送給硯哥兒媳婦的東西。”

秦雲雪對上太夫人沉黑視線,心底無由一慌,聲音虛弱乖巧道:“回外祖母,這香囊看著的確像雲雪送給表嫂的那一個。”

“那你說說,你在香囊裡都裝了什麼。”太夫人忽然沉下臉色。

秦雲雪心口砰砰亂跳,本就蒼白的小臉,此刻白得跟紙一般,她雙眼睜得大大是,透著無辜。

“外祖母,這……”

“這香囊裡不過是些汴京城中流行的香料,雲雪覺得表嫂和各位妹妹們興許都會喜歡,所以才繡了送的。”

“那就派人把二姑娘和三姑娘的香囊也取來,對比一下繡線。”太夫人吩咐。

此時已到後半夜,外頭風大雪大。

朱媽媽親自跑了兩處地方,身上襖子都濕了,才匆匆拿了香囊進來。

三個香囊樣式一樣,繡工也一樣,除了顏色略有區彆外,那股子甜膩膩的香味都如出一轍。

太夫人鐘氏當機立斷:“都剪了,把裡頭的東西翻出,找個懂藥理的婆子來看看,都裝了什麼。”

香囊被剪開,除了林驚枝那個摻了紅花和麝香外,其它兩個隻有正常的香料。

太夫人眸色沉沉盯著托盤裡的東西,蒼老渾濁眼眸中神色數變。

最後她一拍桌子,盯著秦雲雪:“那雲姐兒你說說,為何要在送給硯哥兒媳婦的香囊裡,放紅花和麝香?”

秦雲雪單薄的身體晃了晃,一下子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她用帕子捂著唇,咳了許久,不敢相信眸光愣愣看向林驚枝。

“表嫂,雲雪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惹得表嫂不滿,表嫂竟要這般陷害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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