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自小長在深宅大院,平日除了女紅書畫,又怎麼可能弄到那般東西。”
秦雲雪哭夠了,才望向太夫人鐘氏:“外祖母,雲雪如今不過是和母親孤苦無依,與表嫂也是無冤無仇,我為何要害她。”
“雲雪求外祖母明察,給雲雪做主,雲雪不能被這般白白冤枉。”
二姑太太裴月蘭也哭著跪倒在太夫人身前:“母親,雲雪是個什麼性子,你最清楚不過了。”
“從小體弱多病,能活到這般年歲已經是老天爺庇佑,她又如何會去做害人的事呢。”
林驚枝意味深長看了秦雲雪一眼,抬起雪白指尖指著那香囊,朝鐘氏說:“祖母,聽孫媳辯解一句。”
“既然已經確認,這香囊就是表姑娘送孫媳的那個。”
“不如讓針線房裡的婆子來看看,這香囊的繡線彆致,束口還是用銀絲勾死的,這裡麵放的紅花和麝香,究竟是孫媳強塞進去的,還是這香囊裡本就帶的,相信以府中繡娘的能力一查便知。”
春華堂裡靜悄悄的,太夫人鐘氏神情有瞬間僵硬。
秦雲雪和裴月蘭同時臉色發僵,趕緊掩去眼中慌張神色。
繡娘戰戰兢兢被帶進來後,就見太夫人指著那三個香囊問她:“你看看,托盤上的東西,是否有拆過重新縫合的痕跡。”
繡娘把香囊湊到燈燭下,細細看了許久,搖頭道:“回太夫人,這香囊針腳細密繡工平整布料平滑,並沒有任何重新縫合的痕跡。”
隨著她話音落下,姑二太太臉上那副吃人的表情,像是要把她活生生剜了一般。
秦雲雪哭得幾乎暈死在地上,她不住搖頭:“外祖母,雲雪不知,真的不是雲雪做的。”
“當初這香囊.....”
她不知想到什麼,膝行上前攥著太夫人的寬大袖擺,可憐道:“外祖母,其實那香囊並不是雲雪親自繡的,雲雪身子骨不好,為了躲懶讓丫鬟冬草幫著準備。”
“那裡頭的東西,可能是冬草放進去的,雲雪也不知冬草為何要這般害我。”
太夫人鐘氏聽著秦雲雪的話深深閉了閉眼,她心底已然失望透頂,但已經顧著平日的憐愛並沒有戳穿。
鐘氏再睜開時,眼中已沒了往日慈色:“冬草呢,押了冬草過來,我親自問問。”
“母親。”秦雲雪麵上慌亂一閃而過,忐忑盯著自己的母親裴月蘭。
裴月蘭趕忙在太夫人發話前自告奮勇,帶人去尋冬草過來。
丫鬟冬草進來時,頭發散亂眼底還透著血絲,她左邊臉頰不知怎麼回事高高腫起,見到滿屋子主子後,呆滯眸光裡終於有了點色彩。
冬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當視線觸及到秦雲雪陰鬱警告的眼神時,她渾身一抖直挺挺跪了下去。
“奴婢錯了,奴婢該死。”
“奴婢不該害小姐的。”
周氏扶著朱媽媽從榻上坐起來,看著冬草問:“那你可知,你在香囊裡放了什麼暗害主子的東西。”
冬草渾身僵硬,身子都要抖成篩子了,卻說不出一個字了。
就在這時候,壓著冬草的兩個婆子忽然鬆手,冬草深深看了秦雲雪一眼後,閉眼往一旁柱子,狠狠撞上去。
“咚”的一聲巨響,鮮血四濺。
眼看,人是活不成了。
屋裡霎時隻剩秦雲雪低低的哭泣聲。
然後哭聲一頓,她似喘不上氣來,兩眼一翻,直接暈倒在地上。
當即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丫鬟婆子忙著掐人中喂蜜水,可這人無論如何都清醒不過來。
這事隨著丫鬟冬草撞柱而亡,秦雲雪大病,後續的事情不了了之。
二姑太太哭天搶地,母女二人被送回了暫住的宜春院。
春華堂內,太夫人鐘氏看著被丫鬟扶著站起來的林驚枝道:“今日委屈你了,回去好好歇著,明日就不用特地過來給我請安了。”
“是。”
林驚枝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局,上一世秦雲雪差點害死她時,才最終被鐘氏送回汴京,香囊這一事,雖然觸及了鐘氏紅線,但並沒有到讓她到失望透頂的層度。
但至少有了眼下這個教訓,周氏日後肯定不會輕易裝病找她立規矩,而秦雲雪雖逼著丫鬟做了替死鬼,可這府裡頭的主子各個都是人精,這樣明顯的破綻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
等春華堂內所有人都散去,周氏用完藥後,虛弱靠在大迎枕上。
她看著朱媽媽問:“今日這事,媽媽怎麼看?”
朱媽媽是周氏身旁第一大管事媽媽,是周氏做姑娘時就在身旁照顧的,有些事自然不用避著。
“依著老奴看,用紅花和麝香害你,的確不像是少夫人會做的。”朱媽媽斟酌道。
周氏深深一笑,譏諷道:“裴硯媳婦是否是恰巧帶著香囊,我們暫且不論。”
“但太夫人那般厲害的人,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香囊裡東西是誰放的。”
“當初林驚枝嫁進來時,她那嫁妝單子上,籠統我那庶妹小周氏也隻七拚八湊給了不過二十台嫁妝,連個得力的管事婆子都沒肯給一個。”
“何況嫁妝裡頭進了裴家的東西,哪個不是裡裡外外都有婆子篩查過的。”
“所以林驚枝就根本就不可能帶不該帶的東西進裴氏的門,再加上成婚這半年多,包括回門那次,她攏共就裴硯帶著出過兩次裴家大門,且次次都有下人跟著。”
“紅花和麝香這種暗害人的東西,尋常的藥鋪香鋪也不會有,這種事我都能猜到,難道太夫人會猜不到?”
朱媽媽想了想:“難道夫人您的意思的,姑二太太要害少夫人,結果因少夫人過來照顧您,而間接連累了您。”
周氏點頭:“如今想來,也隻有這種巧合。”
“那裴月蘭母女打什麼主意。”
“不過是看中了裴硯的前程,想把自己的女兒塞到裴硯屋裡,如果真能親上加親,太夫人估計要當成眼珠子護著。”
朱媽媽一驚:“怎麼會,難不成還做妾?”
周氏嘴角翹了翹,滿是譏諷:“你且看著,裴月蘭那女人能甘心自己女兒做妾?”
“她算計的,恐怕是正妻的位置。”
如果裴月蘭的女兒想占正妻的位置,那麼隻有兩種可能。
林驚枝被休棄歸家,或者是病亡!
朱媽媽往深一想,隻覺背脊發寒,陰毒得可怕。